霄云无所谓地点点头：“行，黄哥你看着办就好，我信得过你。”
黄老大心中大定，指着那堆水果：“那这些……兄弟你想怎么出？这东西可比肉还稀罕！”
霄云哈哈一笑，大手一挥：“这些果子啊，算是我送给黄哥和各位兄弟尝鲜的见面礼！不值什么，大家吃着玩。”
“这怎么行！”黄老大连连摆手，态度坚决，“兄弟你已经够意思了，哥哥我哪能再占这个便宜！这样，这些水果，不管种类，我都按一块钱一斤算！你要再推次，就是看不起我黄某人了！”
霄云见他如此，也不再坚持：“成，那就听黄哥的。”
黄老大这才眉开眼笑，用力拍了拍霄云的肩膀：“好兄弟！痛快！” 他转身对身后还在对着香蕉和葡萄咽口水的手下们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卸货！过秤！都给我小心着点！特别是那桶鱼，轻拿轻放！”
“是！老大！” 手下们轰然应诺，立刻小心翼翼却又效率极高地开始搬运。
黄老大亲热地揽着霄云的肩膀：“走走走，霄兄弟，屋里坐！咱哥俩好好聊聊，喝点东西。”
跟着黄老大进到屋里，他在柜子里摸索了一下，竟拿出两瓶玻璃瓶装的北冰洋汽水，用起子“噗”地一声撬开瓶盖，递了一瓶给霄云：“来，兄弟，尝尝这个，解解渴。”
霄云也没客气，接过来喝了一大口，冰凉的甜意沁人心脾，在这个年代确实是难得的享受。
黄老大自己也喝了一口，然后看着霄云，眼神带着探究：“霄兄弟啊，哥哥我多句嘴，你这鱼……我看着像是海鱼？最近镇上风声挺大，说几个纺织厂、钢厂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不少海鱼，给职工改善伙食，惹得好多人都眼红，跑来问我有没有门路。不知道霄兄弟……跟这事儿有没有关系？”
霄云放下汽水瓶，笑了笑：“黄哥说的，是红旗纺织厂、第三钢厂那些吧？”
“对，对！就是他们！”黄老大眼睛一亮。
“黄哥的消息果然灵通。”霄云赞了一句，随即坦然道，“哈哈，不怕告诉黄哥，那些厂的海鱼，全是我提供的。不光是这几个厂，镇上的供销社，还有几家国营饭店，他们的海鲜渠道，现在也基本是我在负责。”
黄老大倒吸一口凉气，看霄云的眼神彻底变了，充满了震惊和钦佩：“哦？兄弟也是做这行的大佬？不知兄弟是在哪块地头吃饭？以前怎么没听说过兄弟的名号？” 他以为霄云是某个更深藏不露的同行。
霄云摇摇头，语气平淡却带着分量：“黄哥误会了。我不靠这行吃饭。就是机缘巧合，跟几位厂长认识，他们正好有需求，我呢，又正好能弄到这些东西。顺便，也给村里乡亲换几个进厂的名额，谋点福利而已。”
两人越聊越投机。黄老大这才明白，眼前这个年轻人能量惊人，人脉直达上层，根本不能以寻常黑市贩子视之。
他对霄云的态度，在热络之中，更多了几分敬重。
没过多久，那个叫强子的小弟拿着个小本子进来了：“大哥，都称好了。猪肉、羊肉、牛肉加起来一共一百零七斤。鱼和蟹加起来二十一斤。那些水果，苹果、香蕉、葡萄什么的，总共两百三十二斤。”
黄老大点点头，对霄云说：“好，兄弟，账算明白了。肉呢，就按我们说好的，不管哪种，都按一块四一斤算。鱼先按六毛。至于水果……”他沉吟了一下，“哥哥我不能让你吃亏，就按一块钱一斤，怎么样？”
霄云摆摆手，一副懒得计较的样子：“行，黄哥你说了算。其实真不用给那么多，我说了，就是点样品和见面礼。”
“那不行！亲兄弟明算账，该多少是多少！”黄老大态度坚决，立刻让手下拿钱和票。他硬是塞给霄云厚厚一沓，里面不仅有现金，还有不少粮票、布票甚至工业券。
接着，黄老大还兴致勃勃地让人切了些霄云带来的肉，简单炒了两个菜，又开了瓶白酒。两人一个喝汽水，一个喝酒，就着这深夜的“样品宴”，天南海北地聊着，从黑市行情聊到各厂需求，从物资调运聊到人情世故，竟是越聊越投机，直到窗外天际泛起一丝鱼肚白。
看看时间不早，霄云起身告辞。
黄老大亲自将他送到院外，看着他把空车开出胡同，直到车尾灯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才感慨地摇摇头，对身边手下叹道：“真乃神人也！都机灵点，这位霄兄弟，是条真龙！以后都给我恭敬着点！”
霄云开着车，在晨曦微露中回到了西瓦村。
村口，几只公鸡正伸长脖子，发出嘹亮的啼鸣，预示着新的一天的开始。
深夜的西瓦村，万籁俱寂，只有偶尔几声犬吠划破宁静。
霄云拖着略感疲惫的身子，踏着月色走回家。
路过村口那家熟悉的小卖部时，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发现门竟然还虚掩着，透出一点昏黄的光晕。
“这么晚了，还有人没睡？”他心里嘀咕着，目光扫过门口。
那台被视为“村宝”的、带着显着雪花的旧电视机，依旧稳稳当当地挂在斑驳的墙壁上，这让霄云心里莫名地安定了几分。“还好，这老伙计还在，看来没遭贼。”他暗自庆幸。
要说有什么不同，就是门口那片空地似乎格外干净，连落叶和碎石子都被仔细地清扫过了，露出原本泥土的颜色。
“奇了怪了，谁这么讲究了？还是哪个热心肠的邻居顺手打扫的？”他摇了摇头，没再多想，径直朝自家院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