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无妄叹了口气，目光缓缓地转向山洞的方向，仿佛能透过石壁看到里面，那个在这个世界上自己的最后一个亲人。
虽然心里清楚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但此刻师弟正在闭关修炼。
若是现在处于非常关键的时刻，贸然在这个时候突然被打扰，师弟很有可能会走火入魔，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寂无妄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暗自叹息。
罢了，就让师弟安心修炼吧，他自己还能再撑一段时间。
毕竟，他的生命已经所剩无几了。在这有限的时间里，他每多杀一个仇人，都算是赚到了。
而且，那几个老家伙还没有出现，他必须要坚持到他们到来的时候，这样才能将自己的死利益最大化。
寂无妄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然后转身重新寻找了一处小溪。
他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剑擦拭得一尘不染， 擦拭时手指在那道裂纹图案处停顿了一下，随后又将布条洗干净，重新缠绕了起来。
原本还散发着凌厉剑气的剑身瞬间像是被什么封印了起来，在布条的遮盖下变得平平无奇。
如果认真看的话就会发现，布条上闪过密密麻麻的金色符文，但却一瞬间又收敛了下去。
做完这些后，寂无妄将东西放在溪边的大树下，然后“扑通”一声纵身跳入水中。
刹那间，水面被他身上的深色血迹所浸染，形成了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色。
寂无妄并没有停下，他继续向前游动，让溪水不断地冲刷着自己的身体，直到身上的血腥味完全消失。
随后他终于从水中站起身来，湿漉漉的衣服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他那消瘦而坚韧的身躯。
寂无妄迅速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新衣服看起来要比那乞丐服好不少，起码不那么破破烂烂了。
他将湿润的头发向后梳理，露出了那张原本被遮盖住的面庞。
这是一张风神俊朗的脸，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嘴唇微薄，轮廓分明。
没了头发的遮盖，寂无妄整个人也看上去精神了一些，但那苍白的脸色却依然无法掩盖他的疲惫和憔悴。
就在寂无妄整理好自己的仪容时，一直在旁边偷偷看戏的沈墨也恰巧看到了他的真面目。
刹那间，沈墨的表情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完全凝固了，手中原本正嗑着的瓜子“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
“阴长老！！！”
沈墨的声音中充满了惊愕和难以置信，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寂无妄，小小的脑袋上冒出了好几个大大的问号。
怎么……怎么会是他？！
沈墨的脑海中不断盘旋着这个问题，突如其来的故人相逢让他的思维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冲击着，一时间变得混乱不堪。
然而，就在沈墨惊愕不已的时候，一种奇妙的感觉却悄然涌上心头。这种感觉如同云雾一般，萦绕在他的脑海中，让他的思绪渐渐清晰起来。
几秒钟后，沈墨终于恍然大悟，明白了这一切的缘由。
“竟然是属于我的因果，难怪难怪，这么一来，所有的事情都说得通了。”沈墨喃喃自语道，他的声音中既有震惊，也有一丝释然。
糟心！！
吃瓜竟然吃到自己身上了！
感情这家伙与合欢宗的那人情是从自己这儿得的。
不过接下来问题来了。
那个该死的合欢宗，他到底还要不要护？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沈墨的脑海中那股奇妙的感觉便如同不受控制的清风一般，瞬间四散开来。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异常的悸动，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了他的心脏，让他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
这种感觉异常清晰，仿佛是有什么东西在冥冥之中提醒着他，绝对不能去改变原本已经固定好的因果关系。
如果自己头铁，想要试试不遵循因果的指引的后果，那么自己的人生轨迹恐怕也会因此而发生无法控制的变化。
到那时被牵连的可不只有自己了，这其中所牵扯的因素太多，多得让人根本无法想象。
“不行，绝对不能拿阿雪姐姐他们去冒险！”沈墨瞬间摇头放弃了这个打算。
事关大家，他可不敢轻易尝试，毕竟他头一点都不铁！不至于什么茬都想着往上撞一撞。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劫数，这是无法逃避的。
而且，现在就算他想要去干扰，恐怕也无济于事。毕竟有因果在那里摆着，阴长老也只能在既定的时间才能找到合欢宗，完成那短短的十年之约。
更何况合欢宗之所以会发展到那种程度，也并非是因为有阴长老，而是人心的使然。
在这个充满欲望和野心的世界里，人们总是渴望走捷径、追求快速突破，而合欢宗的修炼方法恰好迎合了这种心理。
即使没有阴长老的庇护，也会有无数其他大能试图利用这种捷径来提升自己的实力。
人心的恶就像野草一样，即使被火烧尽，只要有一点土壤和水分，它就会重新生长。
无论怎样努力去消灭，它总是会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滋生蔓延，惹人厌恶。
“呼！”沈墨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仿佛想要将心中的烦闷和无奈都一同吐出去。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算了，我忍。”
等他头够铁了，有能力了。
一定要将那合欢宗灭个百八十遍的，反复鞭尸的那种。
在脑海里编排了一下后，沈墨这才舒心了不少，将目光落在了刚刚洗完澡，正准备迈步离去的寂无妄身上。
只见寂无妄高挑消瘦的身板挺的笔直，垂在后面的青丝已经被他运用灵力，烘干随风飘摆在身后，看上去有种飘飘欲仙，有种随时准备驾鹤西去的感觉。
沈墨静静地看着寂无妄渐行渐远的背影，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
阴长老的存在，对他来说亦师亦友，也是他在合欢中短短几年内最后一个牵挂。
他能感觉到，对方此刻的身体状态，看起来不太妙啊！
虽然自己不知道那个约定是如何来的，但等时间到了，自会知晓，他不急。
寂无妄回到山洞外没在坐着，而是警惕的在周围布置阵法。
手里的动作刚进行到一半，洞口的禁制突然被人从内部被打开，洛尘殇灰头土脸的从里面走了出来，身上全部都是灵石碎屑。
山洞内还未被完全吸收的灵气随着禁制的打开向四周荡开，四周的灵气浓度瞬间上升了好几个度。
寂无妄因为刚好站在洞口下意识深呼吸了两口。
未经稀释的超高浓度的灵气涌入他的体内，在经脉内运转了几圈后进入丹田内，极度的滋养让他身上的伤一瞬间就好了大半。
寂无妄下意识地抬头朝着山洞内看了一眼，随后大惊。
那么厚一层的灵石粉末，把人都快给埋了，都是被他的小师弟给吸完了？
不过惊讶过后，他瞬间收敛了心神。
这看着明显就有问题，师弟到底还是太年轻了。
身怀重宝，怎能如此轻易暴露？
就算自己是他曾经的师兄，也得防备几分才是。
不过这也在另一方面证明了师弟对他的信任，寂无妄竟然卑微的从里面感到了一丝欣慰与高兴。
欣慰的是师弟心里到底还是有他这个师兄的，这个行为明显是把他归纳为了自己人。
高兴的是，若是时间足够，他们或许还有机会重修于好。
不过这样的念想也只是闪了一瞬，便被寂无妄强行覆盖了下去。
算了，都不重要了。
他现在的使命不是这些，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只要是师弟安好就行。
剑阁总归来说还有一个传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