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谢雨柔出嫁仅剩一日,今日天雨城难得放晴,晨光透过云层洒在地上,将昨夜残留的雨渍晒得暖洋洋的。回春阁的木门刚卸下门栓,便瞬间被求医的百姓们挤满了院落,药香混着人声,热闹极了。
只见小伍穿着一身素色短衫,正坐在堂屋给病人诊脉。他将指尖搭在老妇的腕上,眉头微蹙,片刻后松开手指说道:“刘大娘不用担心,您只是风寒入肺,我这就给您开三副润肺汤,每日煎服一剂,喝上三天即可痊愈。”
老妇人接过药方,连忙从布兜里掏出灵晶递了过去,脸上满是感激:“多谢伍大夫!大娘我每次身子不舒服,都是喝了你开的汤药才有所好转。”她攥着药方,忽然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却又故意让周围人听见:“伍大夫,你可知道谢雨柔要出嫁的事呀?”
小伍故作茫然地摇了摇头,手里的毛笔顿了顿:“刘大娘,此事我倒是不太知情。”
“嗨哟,你居然不知道!”刘大娘立马提高了嗓门,“咱们谢四小姐,明天可是要嫁到天道宫去咯!不过啊……”她话锋一转,眼神里满是揣测,“我听王屠户说,这哪是嫁啊,而是谢士元为了攀附惊鲵帝君,主动献妹叻!”
“嫁到天道宫!?”一道声音从门口传来,李元放提着药箱刚从后院进来,听闻这话惊讶地问道:“刘大娘,这么大的事,我们回春阁怎么连半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李老板,您这是生意太好忙糊涂了吧!”刘大娘见小李搭话,说得更起劲了,“你出去看看,全城的喜帖昨日就贴满了,就差敲锣打鼓告诉你了!唉,谢雨柔这丫头一走,咱们天雨城也算少个祸害!”
“刘大娘,话可不能这么说。”小李放下药箱,走到桌边帮小伍整理药材,语气里带着几分“愤慨”,“送妹求荣这事,听着就不光彩。但比起谢士元弑父杀兄、争夺谢家权位之事,这还算不了什么!”
“弑父杀兄?!”刘大娘连忙往前凑了凑,“李老板,这话可不能乱说啊!谢士元如今是灵皇,咱们小老百姓可惹不起!”
“若无真凭实据,我岂敢在这胡说?”小李压低声音,却故意让周围候诊的百姓都能听清,“前阵子谢二少去世,我托人去看过——他尸体上虽没外伤,嘴唇却泛着青黑,明显是中毒的症状!而且你想想,谢二少出事,刚好是谢士元从外面回来之后。”
他顿了顿,扫了眼周围聚拢过来的人群,接着说道:“还有谢家家主和大少,自从谢士元回来后,就再也没露过面,跟人间蒸发了似的。转头谢士元就顺理成章当了家主,还被封了灵皇!这一连串的事,怎能不让人起疑?如今他又献妹求荣,简直是咱们天雨城百姓的耻辱!就这种人,也配统领谢家?”
“呸!原来是个黑心肝的东西!”刘大娘气得直拍桌子,唾沫星子都溅了出来,“我就说谢士元不是好东西!前阵子他派人强征咱们的粮,说是为了‘造福百姓’,现在看来,一切都是为了他自己!”
小伍在一旁装作和事佬,连忙劝道:“刘大娘,谢家的事再大,也跟咱们这些百姓没关系。这次遭殃的是他妹妹,下次遭殃的可能就是我们了。大娘千万不要动怒,唉,咱们忍忍就过去了,别给自己惹麻烦。”
“忍?我忍他姥姥!”刘大娘猛地站起身,一拍桌子,连药方都忘了拿,“这种恶毒的东西,就该让全城的人都知道他的真面目!把他谢家祖宗十八代都骂遍!让他知道,咱们天雨城的百姓不是好欺负的!”
她说着就往门外冲去,刚到门口又折了回来,抓起桌上的药方,对着周围的百姓喊道:“大伙都听着!谢士元是个弑父杀兄、献妹求荣的畜生!咱们绝不能就这么算了,走,大伙跟我去游街,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底细!”
周围的百姓本就对谢士元强征粮食、纵容手下欺压百姓的事不满,此刻听了这话,顿时炸开了锅。有人攥着拳头骂骂咧咧,有人立马掏出腰间的灵晶,要把药钱结了再去凑热闹,还有人已经跟着刘大娘往门外走去,嘴里喊着“去谢家门前讨个说法”。
小伍看着混乱的人群,悄悄给小李递了个眼色。李元放不动声色地点点头,走到后院,传音道:“师父,天雨城的百姓们已经开始游街了,谢家那边快要乱了。”
我回应道:“嗯,你二人依计行事即可。”随后我又传音青鸾,让他盯紧落云峡,别让接亲队伍提前察觉异常。明日一早,我会准时在天雨城外候着谢士元。
第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晨雾像轻纱似的裹着落云峡,两侧悬崖峭壁直插云霄,崖壁上的藤蔓沾着夜露,垂落在窄道上空,将这唯一的通路遮得愈发隐蔽。青鸾身着战甲,静立在峡口左侧的崖顶之上,目光如鹰隼般盯着下方的通道。在他身后,百名阵法师早已盘膝而坐,指尖灵力不断注入地面的阵纹,淡金色的灵光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都打起精神来!”青鸾压低声音,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待接亲队伍全部踏入,立刻启动阵法,绝不能让一人逃脱!”
阵法师们齐声应诺,指尖的灵力流转得更快,地面的阵纹如同活过来一般,金色纹路顺着石缝蔓延,将整个窄道都笼罩其中。惊鹏与鸣凰则分别率军埋伏在峡道中段的两侧崖壁,火羽卫早已搭箭上弦,箭尖对准了峡道中央,只待青鸾一声令下。
晨雾渐渐散去,远处传来一阵整齐的马蹄声,伴着锣鼓喧天的喜庆声响,打破了峡谷的宁静。青鸾眯起眼,只见大批人马正浩浩荡荡地朝着落云峡驶来,天道宫的大旗随风飘动。
中间是一顶由八匹神驹牵引的鎏金花轿,轿身雕刻着繁复的凤凰图案,四角悬挂的金铃叮咚作响,与马蹄声、锣鼓声交织在一起,显得格外张扬;花轿前后,是百名身着战甲的天道铁骑,个个气息沉凝,显然都是精锐。
“他们来了,动手。”青鸾抬手轻轻一扬。
崖顶的阵法师们立刻收势,周身灵力骤然爆发,地面的锁灵阵瞬间启动!淡金色的光罩猛地从地面升起,如同一个巨大的囚笼,将落云峡的进出口死死封住,阵内灵力瞬间凝滞,天道铁骑的脸色纷纷一变。
“不好!有埋伏!”铁骑的统领宋智厉声喝道,“迅速戒备!结阵防御!”可话音未落,崖顶的鸣凰已松开了弓弦。
只见她手中的烈焰之箭如流星般划破晨雾,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径直射向队伍前方的旗手。“噗嗤”一声,箭羽穿透旗手的胸膛,火焰瞬间蔓延开来,将那面“天道宫”的大旗烧得噼啪作响。
“放!”惊鹏一声令下,两侧崖壁后的火羽卫们齐齐松手,数千支带着火之灵力的箭羽如同暴雨般落下,朝着天道铁骑倾泻而去。铁骑无法施展灵力,只能慌忙举起长刀格挡,金属碰撞的脆响此起彼伏,可是箭雨太过密集,不少将士躲闪不及,最终惨叫着倒地。
“冲出去!”宋智怒吼一声,挥舞着长刀劈开身前的箭雨,拼死想要带领队伍冲出峡口。可这锁灵阵坚不可摧,他一刀劈在光罩之上,发出“铛”的一声闷响,光罩纹丝不动,反而震得他虎口开裂,鲜血直流。
青鸾见状,纵身从崖顶一跃而下,青鸾持剑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带着凌厉的剑气直扑宋智,高喝道:“你的对手是我!”
宋智抬头见青鸾攻势凶猛,不敢大意,连忙挥刀迎上。刀剑碰撞在一起,火花四溅,青鸾的剑法灵动飘逸,如同鸾鸟起舞,剑刃处处紧逼要害;宋智则凭借战甲和刚猛的刀法苦苦支撑,可在锁灵阵的压制下也渐渐落入下风。
惊鹏与鸣凰也率领火羽卫们冲杀进去,火羽卫个个身手矫健,与天道铁骑厮杀在一起。峡道内顿时喊杀声震天,刀光剑影交错,烈焰与鲜血交织,场面无比血腥。
天道铁骑虽都是精锐,可他们在锁灵阵的压制下,灵力发挥不出三成,又被两面夹击。有人被劈成两半,有的被烈焰之箭射穿要害,还有的被阵法灵力击中,化为一缕青烟。
宋智在青鸾的猛攻之下,累得气喘吁吁,身上的战甲也布满了剑痕。只见青鸾抓住一个破绽,猛地一剑刺入他的胸膛,迅速穿透了他的心脏。宋智的眼睛瞪得滚圆,带着不甘与难以置信,缓缓倒了下去。
失去了宋智的指挥,天道宫的修士们更是乱作一团,如同待宰的羔羊。青鸾、惊鹏与鸣凰联手,在阵中来回冲杀,所到之处,无人能挡。火羽卫们也士气大振,个个奋勇争先,将残余的铁骑大军逐一斩杀。
半个时辰后,峡道内的厮杀声渐渐平息。天道宫的队伍全军覆没,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鲜血顺着石路流淌朝着峡外而去。只见鎏金花轿翻倒在一旁,惊鹏上前踢了踢翻倒的轿身,沉声道:“妈的,终于结束了,即便有锁灵阵加持,这群家伙也难对付得很。”
青鸾一边巡视战场,一边说道:“诸位莫要大意,速速清理战场销去痕迹,若发现还有活口,务必斩草除根!”
鸣凰擦拭着手指上的血迹说道:“青鸾,惊鹏,你们在这处理后续,我即刻赶往天雨城去支援主人,以免那边出什么意外。”
“嗯,你小心点。”青鸾、惊鹏点头应下,众人立刻行动起来,将尸体拖到峡道两侧的深谷销毁,又用灵力抹去了地上的血迹,空气中弥漫的血腥之气,也在晨风中渐渐消散。
而此时,在天雨城外的山头上,我负手而立,一身黑色流云袍在晨风中猎猎作响。远处的天雨城城门缓缓打开,一大队人马簇拥着谢士元朝着城外驶来。他身着明黄锦袍,腰间系着墨玉腰带,脸上带着虚伪的笑意,显然还不知道接亲队伍已经全军覆没。
我眼中寒光一闪,身形一晃便落在谢士元的身前,谢家护卫见状,立刻抽刀围了上来。谢士元勒住马缰,居高临下地打量着我,轻蔑的笑道:“呦,这不是焱帝大人嘛!上次被打得像丧家之犬一样,竟然还敢来天雨城?滚远点,本皇今日有要事在身,没空搭理你。”
我冷笑一声:“呵呵,你今天走不了。”
谢士元脸上的笑意骤然僵住,眼神一沉:“叶晚舟,你这个废物在胡说什么?”
我身形一闪,如同鬼魅一般穿梭在护卫之间。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惨叫声便接连响起。所过之处,血花飞溅,所谓的谢家精锐,在我的手下竟连一合之敌都算不上。片刻间,围上来的护卫们便尽数倒地,尸体横七竖八地铺在地上,血腥味顿时弥漫开来。
谢士元坐在马上看着这一幕,脸上非但没有惊慌,反而露出一丝玩味的神色。只见他飞身下马,拍了拍锦袍上的灰尘,周身开始涌现出碧绿色的魔气,那魔气如同巨蟒一般将他缠绕,整个人笼罩在一片诡异的绿雾之中。
谢士元活动了一下手腕,碧绿色的魔气顺着他的指尖流淌,“叶晚舟,就你这点能耐也敢来天雨城送死,还不够本皇看的。”他往前走了两步,周身魔气愈发膨胀,周围的空气都仿佛被扭曲开来,地面上的碎石被魔气卷起,纷纷悬浮在半空之中。
只见我周身火光四起,周身灵力已经汇聚于指尖,我一脸冷漠地看着谢士元,“看样子你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
谢士元眼神轻蔑,狂妄地笑道:“你以为解决了几个废物就能吓到本皇?本皇能坐上灵皇之位,凭的可不是谢家。”
说着,他的瞳孔渐渐变成墨绿色,周身气息也变得愈发狂暴。“不妨告诉你,谢家父子是本皇杀的;谢士元的身体也是本皇夺舍的;就连繁域覆灭,也是本皇一手造成的!本皇就是‘瘟神宁阳’!”话音未落,他猛地抬手,一道粗壮的墨绿色魔藤从掌心凝聚而成,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响,朝着我狠狠抽来。
“原来就是你灭了繁域。”我喃喃道,只见我攥紧拳头,周身火光冲天而起,瞬间将整片天地染成炽烈的赤红。我缓缓升空,太初灵焱自我的指尖腾起,最终凝聚成一条赤金火龙在我的周身缠绕。火龙所经之处,空气都被烧灼得扭曲炸裂,周遭的魔气也被滋滋消融。
“给我破!”我突然抬手打出火龙怒喝道。
只听见“砰”的一声,魔藤与龙形灵焱狠狠相撞,墨绿汁液伴着火星四溅,魔藤被灵焱灼烧得发出刺耳的噼啪声,却未断折,反而顺着火龙的身形缠了上来。我心中一凛,宁阳的魔气竟然能抵御太初灵焱的灼烧,赶忙凝出砂铁轮盘一把切断了魔藤的侵蚀。
“叶晚舟,你就这点能耐吗?哈哈哈哈!”宁阳狂笑道,只见他周身魔气再度暴涨,万千条碧绿魔藤从他背后疯长而出,如密网般朝我席卷而来。魔藤带着倒刺,缠绕着剧毒瘴气,角度刁钻得令人猝不及防。
“不好!”我连忙加大灵焱的攻势,十大异火应声苏醒!十条颜色各异的火龙腾空而起,龙首高昂,龙吟震彻云霄,带着焚山煮海的威势,朝着万千魔藤猛扑而去。
“轰!”
十条火龙与万千魔藤剧烈碰撞,十条火龙在密不透风的藤网中撕出一道道缺口。宁阳脸上的狂笑戛然而止,墨绿色瞳孔中闪过一丝惊色,连忙催动魔气加固魔藤,可魔藤在十大异火的合力绞杀下竟节节败退,断折的藤条带着毒汁飞溅,落地便腐蚀出一个个黑坑。
“十大异火!?有点意思!”宁阳擦去嘴角溢出的绿血,眼神愈发凶戾,背后魔藤疯长的速度更快,竟隐隐有反扑之势。
我见状高喝道:“十龙归一·焚龙啸天!”
话音刚落,十条火龙猛地调转方向,首尾相接,化作一道绚烂夺目的炎之洪流,朝着我的掌心汇聚而来。十大异火交织缠绕,褪去各自异象,最终凝为一团威力远超先前的太初灵焱,而在灵焱之中,十条龙影飞速盘旋,蕴含的力量足以焚毁天地。
“去!”我将掌心的太初灵焱一把推出,那团凝聚了十大异火的灵焱,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十色光柱,带着撕裂时空的锐响,无视层层魔藤阻拦,径直轰向宁阳。
宁阳脸色剧变,仓促间将所有魔藤收回,凝聚成一面厚实的魔盾挡在身前。“砰!”的一声!光柱狠狠地撞在魔盾上,灵焱之力瞬间爆发,只见魔盾寸寸龟裂,墨绿魔气被灼烧得滋滋作响,没一会儿便化作黑烟消散。
而宁阳,整个人被灵焱恐怖的冲击力掀飞出去,在空中划过一道狼狈的弧线,重重砸在远处的山岩上,溅起漫天碎石。他迅速站起身,擦拭嘴角溢出的绿血,身上的灵力波动虽有些紊乱,却并未出现什么伤口。
“叶晚舟,没想到你竟有此等实力,可你以为本皇就没有后手了吗?只可惜,你那两个徒弟以及闹事的百姓,昨日已被本皇毒杀!”宁阳墨绿色的瞳孔里翻涌着阴鸷的笑意。
“宁阳!你找死!”我怒喝道。
宁阳笑得愈发癫狂,沾着绿血的嘴角咧到了耳根,话音未落,我突然察觉到身后传来一股刺骨的寒意,周身的力量竟被一股无形的威压死死压制。“叶晚舟,天诛大人就在你身后呢,哈哈哈!”宁阳的笑声如同鬼魅一般。
天诛从阴影中缓缓现身,只见他周身煞气暴涨,所过之处的空气都凝结成冰。而宁阳此刻也趁机发难,背后魔藤化作遮天蔽日的藤网,毒瘴弥漫间连地面的草木都枯萎死亡。
前有魔藤毒瘴,后有寂灭刀煞,如今的我我身处绝境,却反而燃起滔天战意。我猛地将掌心凝聚到极致的太初灵焱拍向地面,随即怒喝道:“放马过来吧!”
第一百七十九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