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裹着层蜜色的光,像块浸了温水的琥珀,慢悠悠落在乌柳村的四合院里。
老柳树的枝桠垂得低,夕阳从叶缝里漏下来,碎金似的光影在青石板上晃。
风一吹,就跟着打旋儿,连带着晚香玉的甜香也飘得缓了。
那香里混着远处灶房飘来的柴火暖味,还有草坪上刚凝的露珠气,揉成一团软乎乎的静。
树荫下,一石桌,两竹椅。
李少华和苏洛颜对坐品茶。
后花园的草坪嫩得能掐出汁,踩上去像裹了层棉。
子琰跌跌撞撞地跑着,咯咯笑着,像一只小胖鸭。
粉雕玉琢的他,眉眼间既有父亲的清俊,又有母亲的灵秀。
他面前,是一窝刚出生个把月的小狗。
毛茸茸的,挤作一团,在草地上打滚,啃咬彼此的耳朵。
时不时被子琰一把扑住,搂在怀里,亲得满脸口水。
小狗们也不恼,反倒摇着尾巴,舔他的小脸,惹得他笑得更欢。
“哎哟,小主子,慢些跑,别摔着!”一声娇嗔,如珠玉落盘。
说话的是丫鬟雅韵,她快步追上子琰。
一手稳住他,另一手将差点被踩到的小黄狗抱起。
“小主子,可别把狗崽子们压坏了,回头它娘亲要找你算账呢。”
子琰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乳牙,伸手就去抓她发间别着的一支银簪,嘴里含糊喊着:“抱!抱!”
雅韵抱起她,在那肉嘟嘟的小脸蛋上啵地亲了一口。
李少华望着这一幕,眼中掠过一丝淡淡的暖意。
苏洛颜也轻轻笑了:“雅韵这丫头,倒比我还像娘亲。”
李少华端起茶杯,呷了一小口,缓缓道:“今天司马大人带来的陈家父子……是当今皇上,还有太子。”
“什么?皇上?太子?他们……他们怎会……”苏洛颜面露惊色。
“他们微服私服,是专程来看我的。”李少华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们看上了奇珍阁那些商品。”
对于官道上遭遇杀手的事情,李少华只字未提。
暮色四合,李家四合院的青砖影壁被灯笼染成暖黄色,站在石阶上的李少华周身却凝着一层寒霜。
目光扫过院中肃立的12名护院武师,这些人都是江湖上叫得出名号的好手,刀口舔血,生死看淡。
可此刻,在李少华的注视下,他们脊背微紧,呼吸都放得极轻,仿佛生怕惊动了什么。
李少华的声音沉得能压碎月光:“今夜起全面戒严,暗哨增3岗,配复合弓,猎狗配合明哨巡逻。”
12名护院武师齐声应诺,如铁石相击:“遵命!”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给你们每个人,配发膏药国最好的忍者刀。”
李少华微微颔首,抬手一挥。
3名亲随各捧着一个长条木匣缓步而出,匣身漆黑,边缘镶铜,隐隐透出一股冷冽的杀气。
李少华亲自打开最中央的匣盖,刹那间,一股森然寒意扑面而来。
木匣中,并排躺着四柄忍者刀。
黑色刀鞘,镶嵌骨钉,古朴而诡谲。
护手呈十字形,刻有东瀛忍族秘纹。
李少华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微张,掌心朝上,如邀风月。
嗖!
一声轻响,匣中一柄忍者刀如活物般跃出。
在空中划出一道幽蓝弧光,稳稳落入李少华掌中。
刀未出鞘,已通灵性。
这一手“凌空摄物”的功夫,令12名护院武师瞳孔骤缩,心头剧震。
李少华握住刀柄,缓缓拔刀。
锵!
刀出鞘三寸,寒光乍现。
那光,不是灯火反射,而是刀锋自身在吐寒。
刃口如冰裂雪崩,泛着幽蓝冷光,仿佛能割裂夜色。
刀身狭长微弯,如柳叶含霜。
他手腕轻转,刀锋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嗤!
一声轻响,空中竟裂开一道细痕,如薄雾被撕开,久久不散。
一缕被刀风扫中的柳絮,瞬间断为两截,缓缓飘落,切口平整如裁。
“所有人都记住!”他声音低沉:“刀出必见血,见血必封喉。若有来犯,不管是人是鬼,不必留情。”
12人齐齐单膝跪地,声音如雷贯耳:“誓死守护李府,护主子周全!”
……
夜色像块浸了墨的布,把李家四合院裹得严严实实。
檐下的红灯笼早没了黄昏时的暖,光团缩成小小的一团,在风里晃着,把青砖影壁上的纹路照得忽明忽暗。
忽然,院角的猎狗追风猛地竖起耳朵,喉咙里滚出低沉的吼,尾巴绷得像根铁条。
它盯着房顶,前爪刨着地面,毛都炸了起来。
“有情况!” 护院首领老周瞬间攥紧刀鞘,目光扫向房顶。
还没等他看清,就见十几道黑影从院墙外的老槐树上飘下来,像片片黑纸似的,悄无声息落在房顶上。
黑衣蒙面,只露着双冷得像冰的眼。
手里握着短弩,箭尖在灯笼光下泛着蓝汪汪的毒光。
“有敌袭!” 老周扯着嗓子喊,声音撞在院墙上,惊得檐角灯笼晃得更厉害。
所有护院瞬间出动,有的拔刀警戒,有的举着弓箭对准房顶。
房顶上的黑衣人没废话,领头的抬手就是一箭。
弩箭离弦的声轻得像丝,却快得吓人,直直射向刚冲到院中的护院阿武。
箭尖瞄准的,正是他左胸心脏的位置。
噗!
箭尖撞上胸口的瞬间,没传来预想中的剧痛,反倒像撞在块硬邦邦的东西上。
阿武闷哼一声,身形一震,踉跄后退两步,却未倒下。
力道弹得箭杆晃了晃,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阿武愣了愣,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粗布劲装底下,是李少华给他们配发的防弹衣。
刚才那箭的力道,全被这防弹衣卸了。
阿武咽了口唾沫,后背瞬间渗出冷汗。
刚才那箭要是没这衣服挡着,箭头早穿透心脏,他此刻怕是已经见阎王爷了。
少爷果然想得周全,连这种能挡箭的东西都备好了。
刚才还觉得穿在身上沉,现在却觉沉得踏实。
房顶上的黑衣人也愣了,他们的弩箭浸了毒,就算是皮甲也能射穿。
怎么这小子胸口挨了一箭,就跟没事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