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心华踌躇了一下,“那这边的侦查任务怎么办?”
“这儿又不是就你一个活人,地方上有人,部队也有人,你那身份经不得细查,躲远一点儿为好。”
听了他的话,祝心华拉了拉身上的衣服,转身就投入了茫茫夜色里。
转过天来,工作队派去汇报的人回来了,还带来了两个部队上的人。
看见熟悉的军装,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即使他们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但只要站在这儿,人心里就觉得有了主心骨。
他们慰问了工作队的成员,让他们放心,营救计划已经有了。
王根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用没伤的那只手拉着人家一个劲儿的问,会不会把那些反动武装都铲除掉,会不会把反动派都消灭掉……
看着他这个有些躁动的样子,那个来联络的战士只能尽力安抚他。
付宁提着水壶进来给他们倒水,那个战士直起身问他:“您是付宁老先生吗?”
“对,我是。”
战士咵的一下立正敬了个礼,然后握着付宁的手说:“老先生,我们是三纵的,谢谢您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还是要麻烦您,伤员还需要在这里隐蔽和转运。”
“我到这儿来就是干这个的,应该的。”
付宁没有多说什么,把水放下就出去了。
具体的营救安排他不擅长也不参与,就在院子里跟付闯一块儿坐着,听着屋里人说话。
小杨政委在汇报他们工作队的情况,一队十二个人,在这里的是八个,牺牲两个,被捕两个。
地点是距这里二十里地的一个村子。
他们是分成三个组开展工作的,那个村子是附近最大的,所以把集合地点设在了那里。
但是因为王根生过于激进的工作推进,让村里的地主一下子就站到对立面去了,悄悄引了国军过来,把他们给伏击了。
本来王根生也是被捕的人员之一,但是作为诱饵,他被放在了窗户底下。
本来绑得很结实,但是张君他们回来的时候,他拼了命的想示警,被民团的人折断了两根手指。
张君发现已经被包围了,干脆就带着人冲进了屋里,先把王根生他们组给救下来,然后依托村里的房屋建筑为掩体,拖到天黑才突围。
但是他腿不好,跟另一个腿上中了枪的同志都没有冲出来。
三纵的同志了解了情况,也要回去汇报,等他们走了,屋里是瘆人的寂静。
村里的老王这两天没事儿总是到观音寺来,付宁不知道他是不是看出了什么,但只要他不说,自己也就当他不知道。
“付先生,我听说那些被抓住的共匪明天就要押到县城去了,桐城、安庆的记者都来了,还要弄个什么仪式呢。”
“岳秘书不是不让来吗?”
“他一个耍笔杆子的可弄不过这帮耍枪杆子的,光说不让有什么用啊?记者都是部队上找的,都不经过他!”
“那他这个秘书干得可有点儿憋屈。”
付宁坐在大殿前头的台阶上,跟老王聊八卦,顺手从仓库里摸出两个罐头塞给他。
老王嘴里说不好意思,但是脸上还是带出了高兴的神色,直接把罐头揣在了怀里。
付宁前脚把他送走了,后脚就找杨政委,让他们去找三纵的人,把这个信息带给部队参考。
不管老王是出于什么目的给他透的这个信儿,他这个情,付宁领了。
送信的人一去就是两天两夜没有回来,杨政委嘴上都开始起泡了,后半夜总算是有人回来了。
不仅张君回来了,由于敌人想玩儿个大的,在报纸上好好儿宣传一下,他们把近半年被捕的人都从各个羁押审讯点儿提了出来,一块儿送到县城来。
这可是给了三纵极大的方便,一下子解救了将近四十个同志,远超预期。
这些人里凡是轻伤的、不影响走路的都跟着部队走了,就剩下了十几个重伤员,悄悄通过后山的小路被送到了观音寺。
祝心华等解救工作结束了才回来,他看见张君,什么都不说,上来就怼了他肩膀几拳,然后就低头看他的膝盖。
“没事儿!这回腿没事儿,就是挨了几鞭子,都结痂了。”
好在付宁这里还有一些磺胺,要不然就感染这一关,这十几个人都活不下来几个。
人们还没来得及对于同伴的归来表示出庆幸,一个消息把他们都打懵了。
县委的通讯员送来了部队的消息:晋冀鲁豫野战军已经完成了向敌占区跃进的战略任务,有效牵制了敌人对于山东和陕北的重点进攻。
为了进一步发挥野战军的作用,部队将转移至淮河北岸执行新的任务。
“主力部队就不管我们了?!”王根生问了通讯员好几遍,确定这个消息是真的,用非常不可思议的语气问自己的同伴。
坐在他周围的人也都不说话,大家心里都很迷惘,大部队在的时候工作都不好开展,等他们走了自己该靠谁呢?
气氛一下子就低迷起来了。
张君和杨政委交头接耳说了几句,把大家招呼到了一块儿。
“同志们,振奋一点儿!大部队开赴淮河北岸,但是二、三、六纵还要在大别山盘桓几个月,我们要利用好这几个月!”
张君掏出他的笔记本,把他这些日子的想法说了出来。
“从现在开始,我们每一个人都把老区这个词儿从脑子里扔出去,就把这里当做是新区开展工作!”
一定要在二、三、六纵还能给他们以支援的时候,在大别山彻底把根扎下去。
这是个逆风局,但不是无解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