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样的局面,又反过来让明朝内部出现了新的问题。】
【因为调动兵力却并没能围剿起义军,起义军还在晋冀豫三地流动自如,这报到朱由检面前,自然是有人需要为此承担责任的——兵力相差那么大,调动的资源那么多,却没有发挥什么作用,这说不过去啊!】
【但是谁想要承担这份责任呢?谁愿意背锅呢?】
【别说愿意不愿意了,怕是许多人其实打从心底里都认为这其实根本不能怪自己。】
【于是,兵部发难了,他们开始指责河南地区的官府和军队,认为情况变成这样,全都赖河南!“河南不塞太行之险,揖贼使入,不得无罪”——都是河南没能把守好太行天险,反而放任贼寇进入了其他地区,应当承担首要罪责!】
【但是河南当然不认这个指责了。】
【不过他们也没有直接辩驳,而是选择聚集士绅,向朝廷请求由陕西总督洪承畴来兼管山西和河南两地的军务——变成这样,都怪现在的山西河南管理军务的人不行,不能怪河南本身。】
【朝廷同意了这个方案,也觉得这样一来可以统一调度,加强配合,全面部署,减少不必要的扯皮,防止在有事儿的时候各省互相推诿……】
【此外,兵部还提出了一个建议,那就是洪承畴也干脆换个地方办公,直接转移到三省交界的潼关去,也便于他指挥调度,监督山西河南的巡抚和将领们。】
“虽然说国难当头,理当勇于承担责任,不能一味想要推诿保全自己的平安富贵,但是不是自己的责任那也不能直接往自己身上揽啊!”一名官员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又似乎有几分纠结,“这要是平白担了不是自己的罪责,没法继续为官,那又如何能够为朝廷效力,为国朝效力?”
说完,他点点头,仿佛被自己说服了,想明白了里面的道理。
他是很觉得这个逻辑正确的。
要说国难当头,天下各种贼寇作乱,又有外敌虎视眈眈的时候,那作为朝廷的官员,作为皇上的臣子,他当然不应该在这个时候搞什么偷奸耍滑、只为了自己而不顾大局的事情,要敢于任事勇于任事,敢于做决定、下判断、为下面的人明确方向和方法……
这绝对没有问题。
作为朝廷的臣子,他要是不这么做,那岂非是忘恩负义、毫无忠义的人了吗?
这个时候,要是还有什么一味推诿扯皮,不愿意办事儿,遇见事情就只想躲的官员,那就绝对不是个好的,就应该被所有人鄙视,并且提出朝堂!
但是话又说回来,敢于任事勇于任事,不怕承担责任,这确实没问题;但是这可不等于要随便承担一个责任,随便让别人把根本和自己无关、不是自己的责任往自己头上推啊!
承担责任归承担责任,但是咱可不能随随便便平白无故当了什么人的替罪羊,或者成为了一个发泄品。
那可真真是划不来啊划不来。
一来,这样背负上了完全无关的罪名和责任,那自己又怎么可能在原来的官职上坐下去?轻一点的那就要被贬职,重一点的那就是直接丢掉官位,更有甚者下了大狱都有可能——这样一来,即便有能力有抱负,有满腔热血,忠君爱国,又如何能够为国朝效力,为皇上效力?
变成了一个平头百姓,甚至被下了大狱,那纵有万般才干,那也是白搭!
不是说就完全不能发挥作用,但是那样发挥的作用和一个官员能够发挥的作用,又如何能够相比?
二来,这样背上污名然后受到惩罚,那也对不起自己、对不起父母长辈妻儿啊,这又不是什么忠孝两难全的事情,那自然也没必要说就要对不起自己的家人长辈不是吗?
唉,所以说,到了如明朝的这个时候,那为官也是难难难!
纵然想要守好本心、为朝廷效力,可是那也不可能避开朝堂上的各种争斗漩涡;你只想要发挥自己的才能,也敢于承担责任,可总也有人不愿意承担自己本来应该承担的责任,于是把这些黑锅往别人的头上扔。
“再者,这很多事情不是非黑即白,责任同样如此,有时候又如何能够划得清清楚楚呢?”他感慨不已。
要他说,朝廷上有些时候,有些事情,那确实很好划分责任,因为这件事情的脉络就是非常清晰,也没有什么可以牵连的地方。但是有些事情吧,那还真就是不太好说。
不是朝堂上的人都想要胡搅蛮缠,也不是皇帝不愿意理清责任,可就是这件事情就是多方面缠在一块儿了,别说分出来到底是谁的责任,那就是一堆人,连个主次责任都分不出来!
这样的情况,难道还能说把里面牵涉到的所有人全都处理了吗?
怎么可能!
就算真的有人想要这么干,那还有一个问题,如果要全都处理,那要不要分个责任轻重?分了之后分别又该定下什么刑罚?如果不做区分一视同仁,那又该定下什么刑罚?
明朝现在估计也就是这样。不是朝廷上有官员就是专门扯皮——他们肯定是有推诿扯皮的意思,但是除此之外,估计这作战不利的责任那确实是不好理清,大约就是多方面都搅和在了一块儿……
按照已知情况,要是说追责,那从陕西,到山西,再到河南河北,这四个地方的主要官员一个都跑不了,这四个地方的军中的主要将领也都一个也跑不了;此外,朝廷里面,兵部,户部,乃至于其他部门也都跑不了……
怎么追责?
把这些人全都踢了,还有谁能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