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这么想,一匹快马停在刑部大牢门口,祝冠峰神色郑重。
只见马上跌跌撞撞下来一个人,半跪在他面前。
“祝大人,流云县魏家老爷、大少爷、二少爷,冯家老太爷、老爷、大少爷都死了,七窍流血。”
祝冠峰眯了眯眼,不由上前两步:“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
“属下等领命,快马加鞭前往流云县,才进县城那天,县里出了大案,魏家和冯家的当家人,三天前的晚上,都莫名死在了自己家中。”
“属下探明了属实,特意回京上报。”
祝冠峰的脸顿时冷了下来,对方动手比他们想的还快。
三天前晚上,时间倒是刚刚好。
祝冠峰转身,回刑部大牢,尚书大人可还在里头,这事当然要禀告。
这一夜,很漫长。
很快,祝冠峰匆匆出了大牢,让人驾着马车,到了方府。
看着府门上大红的灯笼,祝冠峰苦笑,若非必要,他是真不想这时候来打扰人家。
很快,方南枝和方铜一起出来了。
父女俩上了马车,马车就跟着调转方向。
车上,方南枝气定神闲盯着祝冠峰,后者哭笑不得。
“你这什么眼神?”
方南枝一副了然于胸,你别想蒙我的表情:“是不是出事了?要不然你怎么会这时候带我去见陈勇。”
没错,刚才官差传话,正是说要她见见陈勇,她才会出来。
至于方铜,他是不放心闺女晚上去大牢,才跟上的。
祝冠峰倒也不瞒着她,把事情简单说了说。
“魏家、冯家的知情人都被灭了口,此案要查,定要耗费时间,陈勇案会跟着耽搁。”
“现在,或许由你见见陈勇、以及陈氏其他人,能出现什么转机。”
方南枝挑了挑眉:“需要我配合你们套话陈勇?”
方铜想的却是另一件事:“祝大人,那些人嚣张到在天子脚下杀人、在驿站杀人、在县城杀人,那刑部大牢安不安全?”
这话,真是如同在京兆府官员和刑部官员脸上扇了一巴掌。
身为京兆府少尹又在刑部协同办案的祝冠峰,感觉脸上火辣辣的。
“放心,方大人,我等绝对不会让方姑娘出事。”
自陈勇进京,刑部大牢早已经摸查一遍,又有顶头上司亲自盯着,还是能让人放心的。
“祝大人,那些刺客的身份,真的查不到吗?”方铜突然问。
“这事是京兆府和太子在查,若有进展,自会告知刑部。”
祝冠峰温和道。
方铜勾唇一笑,身上那股子地痞气,就十足。
“我官小,来京城时间也不长,有些事不懂,但咱们是自己人,我就瞎咧咧几句。”
祝冠峰坐的端正,一副静听下文的模样。
心里却在想,之前只和方银方将军打过交道,知道他胆大心细脸皮厚。
没想到,方大人是这么个脾性,有种吊儿郎当自来熟,却戳人心窝子的感觉。
“满天下可着数,谁能养得起、有胆子养那么多死士的人家不多吧。”
“除了皇室,就是权臣、世家了。”
方铜嬉皮笑脸,说的话却让人后背发寒。
他眼睛炯炯有神,像是能看透一切一样。
“祝大人,刑部敢往下查吗?”
案子这么久了,只说陈勇,半点不说刺客。
可那些差点要了他闺女命的刺客,对方铜来说,如鲠在喉。
他就想问个清楚,这案子能不能有个水落石出,还是最后来个囫囵吞枣?
要是后者,方铜眼神闪过危险的光,那他这个不起眼的小官,总要想方设法,为闺女讨个公道出来。
祝冠峰莫名从方铜身上察觉到了危险。
很奇怪,方铜不是科举出身,一开始不过九品小官,进京后,他表现出来的一直都是低调、务实的一面。
在京城的官员眼里,方铜依旧是不起眼的,或许唯一值得注意的,就是他有个好二哥。
可现在想想,大字不识的人能进官场,在京城司农寺待得稳稳当当,能是简单人物吗?
祝冠峰察觉以往深深低估了方大人。
也对,养出两个聪明的儿女,方大人怎么能是等闲之辈?
祝冠峰脑海里思绪万千,但也不过是瞬间的事。
他毫不回避方铜的目光:“百里尚书为人中直,本官不才,却会对经手的每个案子负责。”
“若是真有万般无奈那天,方大人不如去见见太子。”
祝冠峰的意思很明确,他们都是想将案子查到底。
但或许有一天到了底,或者快到底时候,形势比人强,你方家只要想,就能拿出更大的“形势”。
祝冠峰虽没亲眼见过,但也知道,太子对唯一的好友,很是照顾。
他目光不由自主落在方南枝腰间玉佩上。
方铜笑了笑,这次却是带着腼腆。
“祝大人,瞧您说的话,我当然是相信您的,我就是担心闺女,总忍不住胡思乱想,您可别往心里去。”
祝冠峰看着他,竟然觉得他的笑容是真诚的。
这位方大人真的很不一样,一颦一笑,哪怕变脸也那么自然,这是怎么做到的?
当然是因为脸皮够厚了。
都说方银不要脸,堂堂大将军,遇点小事就报案,其实他不过学了方铜两三成。
马车停下,祝冠峰带路,父女俩跟着进了刑部大牢。
方南枝头一次进大牢,里面自然是阴暗的,四处点了火把,但还是有淡淡的潮湿感。
小丫头不由东张西望,正好看到一个大牢房里,摆着各式各样的刑具。
什么鞭子、枷、夹棍、解构……
不少刑具上头,还染着血迹,方南枝打个寒颤,脑子里却自动开始想,用刑受伤的犯人,一般怎么治疗的?
方铜则点评:“比京兆府大牢刑具多。”
这位,可是蹲过的。
祝冠峰没他们父女俩心大,带着人走到最里面的牢房。
“你想先见谁?”
先前说过了,除了陈勇,还有陈氏其他族人也被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