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高强度的“工作”,也难怪连玩家都受不了了。
他们毕竟只是普通人,没办法像这些常年风吹雨打的船员Npc那样硬扛。
许寒在心里吐槽了几句,目光不由自主落在那个出声的玩家身上。
对方虽然躲得很快,但对于认识他的人来说,还是太粗糙了。
……是朱哥。
毕竟这两天一直聊天,对方的态度也挺热情的,许寒还是有点担心。
幸运的是,王吉并没多说什么。
王吉只是看了眼缩在角落里低着头看不清脸的朱哥,叹了口气。
“我知道大家都挺累的。”
王吉说:“但我和吴哥也累啊,这么累是为了什么?还不是想让船上的所有人都能活着吗?”
“你们也都是老人了,不应该不知道暴雨这种天气对我们来说有多致命吧?”
王吉的声音在大通铺内非常大,他抹了把自己脸上还在往下滴的水,低声道:
“好了,我和吴哥今晚会上楼去问问具体事宜,你们白天都累了,一个个都赶紧休息吧。”
说完,王吉不再多待,急匆匆地走了。
王吉走后,刚才还略有些嘈杂的大通铺内彻底安静下来,所有人,不论是眼里还是Npc们都沉默着低下头,望着面前的东西发呆。
这沉默诡异的气氛让许寒有些头皮发麻,他小肚幅度往“肥肥”和虞时玖那边靠了靠,小声道:
“哎呦我去,这些人怎么突然这么安静了……”
“……”
陆楚生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目光又缓缓看向闭着眼的虞时玖。
虞时玖……已经“睡”了三天了。
这几天除了许寒和自己偶尔能给他喂点水之外,许寒带回来的那些干面包完全喂不进去。
眼睁睁看着虞时玖的小腹和脸颊一天比一天扁平消瘦,陆楚生有些烦躁地磨了磨牙。
如果是人身……他还能想办法给对方弄好东西强行喂进去——偏偏现在不是。
“唉……”
眼见周围的玩家和Npc们都开始躺下睡觉,一个人无聊找不到谈论对象的许寒也只能无奈选择睡觉。
——明天的“工作”依旧忙碌累人,吃的那点干面包根本不够一天的进食需求。
想到这许寒摸了摸自己凹进去的肚子,露出苦瓜脸。
“睡吧睡吧……”
许寒嘟囔着在虞时玖外侧躺下,躺下前还小心翼翼挪动了下虞时玖,有些好奇地自言自语:
“太好了……幸好时玖你昏睡时候没有上厕所之类的需求,不然就更难了。”
说完就直接躺下,十分快速地闭上眼。
陆楚生:“……”
陆楚生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只能用爪子挠了几下许寒,给后者吓得不轻,还以为有诡怪来了倏地睁开眼。
“……”和“肥肥”那双幽深的眼睛对视几秒后,许寒抽搐着嘴角翻过身,背对着虞时玖和“肥肥”叹了口气。
“肥肥你抓我也没用啊……”
以为“肥肥”抓自己是想让他把虞时玖弄醒,许寒十分自卑且难过地低低道:
“抱歉啊肥肥……我是不是挺没用的……”
他到现在甚至根本不清楚虞时玖为什么会昏睡……难道真的是因为被什么东西“魇住”了吗?
别说被“魇住”这个猜测在这里有些离谱突兀——就算是真被“魇住”了,虞时玖又是被什么东西“魇住”的?
许寒依旧没什么头绪。
想到这,许寒放在胸前的手无意识地握紧,紧的掌心内都泛起细细密密地剧烈刺痛。
“……”
陆楚生却因为许寒这句话愣了片刻,他望着许寒背对自己躺下的背影,缓缓伸出爪子轻轻拍了拍对方的后背。
许寒的身体不自然地僵了一瞬。
片刻后,许寒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睡觉吧……明天,明天还得接着干活……”
陆楚生在黑暗里悄无声息地闭上眼睛,也跟着趴在虞时玖身侧陷入浅眠。
——根据前几天的规律,晚上依旧会有一些羊头人身的诡怪出没,随机吓醒几个睡着的玩家后,“捉弄”他们一番后又咩咩叫着消失。
只要不醒过来就是安全的。
所有人都是。
已经连续几晚没怎么睡好的陆楚生此刻也异常疲惫,他轻轻贴在“昏睡”的少年脸边蹭了蹭,缓缓陷入梦境。
大通铺内偶尔会响起几个玩家不安地翻动声,一点点地挪动声在黑暗中被无限放大,吵得某些醒着的玩家有些烦躁。
……好吵。
朱哥独自一人躺在床铺上缩成一团,他呆呆地望着自己面前乌漆麻黑的灰黑色墙壁,嘴唇缓慢地蠕动了好几下。
……要活着……要活着……一定要活着……一定一定要活下去……不管怎么样,不管怎么样都要活下去……
朱哥在黑暗中不断呢喃着听不清的话,他自认为声音很小,但实际上非常大,特别是在这种极度浓烈的黑暗中。
“……朱哥。”
罕见没睡着的许寒低低出声:“我们都会活着的,你先好好睡觉吧,睡一觉就好了。”
朱哥的呢喃声戛然而止。
许寒眯着眼看着不远处缩成一团的朱哥,想了想又说了声:
“睡好了,休息好了才能更好的活着啊。”
“……”
朱哥的呼吸声陡然加重,片刻后,他哑着声音回应了一声。
“……嗯。”
听到朱哥回应的许寒已经有些睁不开眼了,他被浓重的睡意彻底席卷时,看到不远处的朱哥翻了个身。
黑暗中看不太清对方的脸,但可以听到对方逐渐平缓的呼吸声……好像确实是睡着了。
许寒咂吧了下嘴,努力将大脑放空后,很快睡着了。
而在他对面不远处的那张床铺上,朱哥整个人蜷缩着搂住自己的膝盖,牙齿在嘴中缓慢地打着寒战,轻轻地,扭曲着磨破口腔黏膜。
血腥味在喉咙间弥漫,朱哥恍惚地张了张嘴,缓慢地闭上双眼。
在他彻底闭上眼的那一刻,他的头顶上方突然鼓起两个拳头大小的鼓包,缓慢地刺破头皮,某种尖锐的黑色尖角从中缓缓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