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棠眼看着婆婆的脸色越来越冷,而孟云澜却还在标榜自己娘家有多好多好,她心里很想笑。
她嫁进来没几日就已经摸清楚了婆婆的脾气喜好,怎么孟云澜嫁进来五年了,还不清楚婆婆忌讳什么?
孟云澜指桑骂槐,她以为她骂的是她这个出身低微的妯娌吗?真是太好笑了,她难道不知道,她连着婆婆也一起骂了吗?
看来顾夫人从前对她真的很好啊,顾千凌也护着她,所以她嘲讽人才这样没有顾忌。
孟家确实清贵,孟云澜的母亲杜蕙姝也同样出身清贵世族,只是杜家后继无人,如今早就没落了,孟云澜的舅舅和姨母,全靠她母亲接济,这才能勉强维持清贵的门面。
论真正的实力,不管是孟家还是杜家,跟国公府比起来,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儿。
而婆婆的娘家裴氏就更不用说了,战功赫赫,被封了异姓郡王,贵不可言。
只不过孟杜两家都是文官,顾氏裴氏算是武官,大沣官场向来是文比武地位高,那些清贵文人的世族,心里也都瞧不起武将,觉得他们都是蛮不讲理的莽夫。
而孟云澜这番话一说出来,简直就是把文官世族的骄傲炫耀写在了脸上,明里暗里的都是在对顾氏的贬低。
不过呢,沈晚棠觉得火烧的还不够旺。
所以,她决定浇点儿油:“大嫂,母亲只是不喜欢死气沉沉的,喜欢让咱们小辈儿们打扮的漂亮光鲜些,你怎么就扯到什么家族教导什么心思不安分上去了呢?这会不会联想的过分了些?”
孟云澜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弟妹有所不知,孟氏一族规矩大,跟那些小门小户不一样,从不会教导女儿以色侍人,只会教导女儿端方持重,所以衣裳什么的,从来不会选勾魂摄心的那一类。”
“女儿家,清贵的很,不可穿的太过花里胡哨鲜亮艳俗。否则凭着皮囊和花哨吸引男人,容易招惹是非,会毁了自己的名声,也会丢家族的颜面呢。”
沈晚棠瞪大眼睛看着她:“大嫂竟觉得女儿家的端方持重,靠的是衣裳的颜色?你不是说衣裳都是外物吗?人品心性够端稳的话,什么颜色什么样式的衣裳,都影响不了吧?”
“而且,我也是见过旁的清贵人家的女儿的,穿什么颜色的都有啊,不过大部分年轻女子,穿的都是鲜亮的色彩和最时兴的样式,京城衣料铺子里卖的最好的颜色也是靓丽的颜色呢!”
孟云澜一时间语塞,她想反驳沈晚棠,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半个字来。
沈晚棠再接再励,笑盈盈的道:“哦,对了,大嫂前日不还穿了一身鲜亮的粉色襦裙吗?跟我之前穿的颜色很接近呢!这个颜色,是因为够庄重,所以大嫂才穿的吗?”
孟云澜险些被她气歪了鼻子,她就穿过那一次粉色,竟然就被她拿来当作攻击她的把柄!
“大嫂之前分明是喜欢穿鲜亮颜色的,怎么偏偏母亲今日说喜欢这些颜色,你又长篇大论起来,一会儿要庄重,一会儿又把家族教导拿出来压人,你连穿的让母亲高兴些都不愿意吗?”
孟云澜脸色一变:“你胡说什么,不过是日常穿衣而已,你怎么就给我扣一顶这样大的帽子!我自然是希望母亲高兴的,我嫁进来五年,日日侍奉母亲,不比你更在乎母亲的心情?”
她说完,转头看向顾夫人:“母亲,可别听弟妹挑拨离间,我和千凌一样,最敬重的人就是您了,只要您高兴,我们做什么都愿意。”
顾夫人却看都没看她,自顾自的垂着眼皮,轻轻吹着茶盏里的热茶。
屋子里一时间陷入了死寂。
服侍的丫鬟们大气不敢出,连常嬷嬷都把呼吸放轻了。
因为她们都知道,顾夫人这回是真生气了,她甚至连话都不愿意跟孟云澜说了,她还从来没有这样下过孟云澜的脸面。
这种时候,顾千凌只能站出来打圆场:“母亲,云澜和弟妹都是说着玩儿的,两个人都还太年轻,说话做事没个章法,您别放在心上。但有一点云澜说的对,我和她,最敬重的人就是您。”
儿媳妇的面子顾夫人不愿意给,但儿子的面子她还是愿意给的。
茶碗里的茶已经变凉,她却一口没喝,直接搁下了:“千凌,我知道你孝顺我,你从小到大都叫我省心,是个好孩子。行了,时候也不早了,你该去上值了,带上云澜出去吧!”
“那儿子先行告退。”
顾千凌朝着顾夫人露出一个和煦的笑,然后带着孟云澜走了。
沈晚棠见他们夫妻俩离开,绝口不提方才的事。
她换了个位置,在顾夫人下首最近的椅子上坐下,语带关切的问:“母亲的脸色瞧着不大好,眼底也有青影,唇色也比往日苍白了些,可是昨夜没有睡好?可要请太医来给您瞧瞧?”
顾夫人这会儿看沈晚棠顺眼的很,因为刚才她怼孟云澜怼的相当痛快,让她心里很爽利。
顾千凌和孟云澜两个人都看看出来她病了,沈晚棠却心细如发,察觉了她的异样,甚至注意到了她唇色跟往日不同。
可惜,出身低了些,若是出身高一些,配给千凌做媳妇就太完美了。
配老二那个混账,实在屈才了。
不过,这些话她只能在心里想想,自然是万万不能说出口的。
她叹了口气,无力的摆摆手:“无妨,不过是有些上火,嗓子有些疼,已经叫太医瞧过了,喝上几副药,把火泄出去,就能好了。”
“棠儿,你有心了,咱们家里头,就你一个发现我病了,其余那几个孽障,一个个的都还在气我呢!”
她声音也格外沙哑,连说话的语速比平日里慢了不少,似乎因为嗓子太过痛楚,不得不放缓了语速。
沈晚棠当然不会傻到顺着婆婆的话去说她儿女的坏话,她只道:“我毕竟学了些医术,懂些常见病症的皮毛,所以比常人更容易察觉您的不适。不如,我替母亲诊个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