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
楼下足音嘈杂，粗略计算起码跟进了七八个人。
周十晏位于更高一级的台阶，同样清楚看见了那张熟悉的面孔。
江肆月从诧异中回神，忽然揶揄道：“你觉得她跟赫伦是一伙的吗？”
“嗯？”周十晏盯着平台上那个无声吩咐手下分头行动的女子，轻声答，“是吧。”
“如果我们刚刚没在楼上耽搁，这会儿应该已经正面撞上了。”
他说着，视线又不自觉落回江肆月沉静的侧脸，调笑似的反问：“元芳，你怎么看？”
“……”江肆月眉毛一抽，当即转头哂道，“我看你像个磁铁，走哪都能吸上要你命的人。”
“！”周十晏其实都没敢想她会真的接住自己这个古早又无聊的玩笑梗，眼神“噌”一下就亮了。
如果他是只大型犬，此时尾巴一定摇得能把江肆月扇感冒。
江肆月：“……”算了，凑合过吧，还能离咋的？
然而她扶额偏开头，嘴角却翘起了一个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微小弧度。
可惜周十晏也没看见。
他的目光完全聚焦在江肆月嫌弃又无可奈何的眉宇间，满脑子都是——他家阿月实在太可爱了！
认真接梗的时候可爱，忍无可忍骂他的时候可爱，就连现在明明很想扇他，却还要努力克制的样子也很可爱！
周十晏压不住心头悸动，正要开口说句什么。
但这时负责上层探查的四名保镖已至脚下，其中一人还十分败兴地低斥道：“门锁了，他们不可能从这出去，继续搜！”
“是！”
经过专业训练的保镖效率极高，爬楼飞快。
危险骤然逼近，此刻再多暧昧心思都只得被迫收敛。
一级，三级，七级……
江肆月心中默数保镖脚步，旋即就在四人迈上缓步平台的同一秒，果断将炽月枪拍进了周十晏怀里。
“站这别动。”
她淡声抛下这句话，甚至不等周十晏回应，就右手撑杆侧翻而下，当空一记雷霆横扫——
“嘭！！”
正常成年人一脚能够产生上百公斤的力量，更别提江肆月这样的顶级杀手。
前排两名保镖只觉阴影从天而降，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迎面一击踹得如炮弹般飞了出去！
后排两名冤种保镖躲闪不及，直接被坑爹队友连带撞下台阶，“轰隆”砸上了通道白墙！
墙面登时不堪重负生出裂纹，四人的哀嚎在楼道间此起彼伏。
下层女子与一众保镖闻声惊愕抬头，顿时如梦初醒。
“——人在上面！追！”
女子话音未落，江肆月已轻盈落地，紧接着便箭步返回周十晏身边，一把攥住他手腕猛地拽往顶层。
猝不及防调转方向，毫无准备的周少爷险些被台阶绊了个踉跄：“阿月……”
江肆月似乎猜到他想问什么，立刻头也不回地解释：“这里空间太小，他们拿的AK47，打不过！”
周十晏霎时被她的耿直逗乐了，索性从善如流牵起她的手，正经问：“那沈老板那边怎么办？她安全吗？”
两人十指相扣，江肆月不由得迟滞一瞬，却终究没有甩开。
“安全，她不在主甲板层。况且我和她之间有特殊联系，她那边出事，我这边会立刻报警。”
周十晏听后略一点头，随即就像是获得了什么灵感，神秘兮兮地笑道：“阿月，其实这样的联系，我们也有。”
江肆月：“……”
顶楼情形未知，几步之外又是追兵，气氛紧张得几乎一触即发，这混账玩意居然还有精力“调戏”她？！
江肆月忽然出离的愤怒了：“你嘴里一天不跑火车会死吗？还是几天没揍你又皮痒了？！”
“！不是！”周十晏简直冤枉得恨不能现场敲登闻鼓，“阿月，我说真的！就是……”
江肆月却毫不留情地反呛：“‘心有灵犀’不算联系！闭嘴！”
周十晏：“……”
虽然他的答案也不是“心有灵犀”，但“心有灵犀”怎么就不算啦？
周少爷有点郁闷，表示很想告诉老婆真相——至少有这大半个月的相处在前，哪怕他现在摊牌，应该也不会被老婆一巴掌扇出家门了……
吧？
顶多是跪个键盘搓衣板什么的。
反正他早在家里的电竞房备齐了各式各样、不同轴体的机械键盘，就看他家阿月喜欢听哪个响了。
然而事急从权，短短须臾间他们已经领先追兵四层到达了顶楼安全门外。
但也不知运气好是不好——这天杀的防火门上竟然有一把黄铜锁！
周十晏略感意外，当机立断给炽月枪“咔嚓”上了膛。
江肆月却面无波澜，直接按住了他举枪欲射的左手：“别浪费子弹。”
然后就见她从西服口袋掏出了两根发夹。
周十晏秒懂，不禁哑然失笑：“还是阿月厉害。”
江肆月不发一语，迅速将发夹插入锁眼。
销钉“咔哒”对齐，锁扣应声弹开。
就在此时身后风声呼啸，只见一把锋利短刀突然破空袭来！
江肆月看都不看，反手掷出黄铜锁“锵”一声打飞刀刃，与此同时周十晏对准转角连补两枪，直接逼退偷袭女子。
二人配合默契，安全门呼地洞开，新鲜空气瞬间灌入室内。
江肆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揪住周十晏的领带快步冲出楼道，随后“咣当！”甩上防火门，眼前豁然开朗。
——两侧山坡上的树影在夜色中摇晃，偶尔传来几声鸟鸣，很快又被船身推开的水浪声淹没。
远离暴乱地带的顶层甲板空无一人，想来也是被安保人员统一疏散了。
这艘游轮的每块区域乃至每一个角落都早已如地图般清晰印在了江肆月的脑海，于是她只扫一眼便拉着周十晏毅然右转。
“我的枪，周少爷用起来还挺顺手。”
突然，江肆月开口了。她语气平淡如常，貌似只是单纯对这件事的有感而发。
但周十晏真的太了解江肆月了，这话里的诘问她是演都没演，明摆着要他立马给一个满意答复——不然就主动点，自己跳河“谢罪”吧。
周十晏不免啼笑皆非，右手拇指轻轻摩挲了一下枪体花纹。
那的确是他再熟知不过的纹络与触感。
因为这把枪在秘密交还给萧若瑶之前，他每天都会去见它数十次，触碰上百次，甚至在一年零三个月的修复周期里，亲自为它优化了上千次。
直到它也能成功接入那块神奇的蓝宝石。
而出于私心，他其实又将它多留在了身边一个月。
——一年零四个月，除了那本军火集团的证件，这是他唯二坚信江肆月会回来的证据。
毕竟前世炽月枪的彻底损毁，大概……也是他家阿月唯一的遗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