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江肆月还没表态，一旁的周十晏就凑到她耳畔小声说：“其实我一直不喜欢他这么叫你……”
江肆月没回头，眼底却划过一缕笑意，这次是安抚性地拍了拍他手背，然后伸拳与“豹爷”对碰：“好久不见，蒙泰。”
——没错，他就是蒙泰。南岭山背后除赫伦之外的另一个老板，也是掌控北美通往亚洲整条走私线上所有黑市拳赛的超级大佬。
周十晏前世赢了六万、但被打进医院的那家酒吧，就是他在帝都的据点之一。
“小美人，你瘦了，”蒙泰乐呵呵放下手，目光紧跟着瞟到周十晏身上，“哟，这位是……男朋友？”
拳场光线昏暗，蒙泰只隐约觉得这便装青年有点眼熟。
但毕竟是江肆月带来的人，他也不好多问。
“嗯，”谁料这时江肆月却承认得非常爽快，甚至嘱咐蒙泰，“他年纪小，场子又乱。”
“一会儿麻烦你的人帮我多照看着点，别让那些不三不四的人近他的身。”
蒙泰先是一愣，随即放声大笑：“哎呀行行行，没问题！”
“想不到你养伤两年，还养得铁树开花了！”
男朋友本人则表示，虽然他对老婆说他年纪小这事儿有一丢丢不服，但那点不服在老婆当众给他名分面前，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了。
江肆月正要让蒙泰小点声别招摇，却突然感到手心一痒。
于是也不惯着了，转头就给了那爽得颧骨快要升天的家伙一个眼神警告。
“……”周十晏登时收起嬉皮笑脸，老老实实把手揣回了自己口袋。
蒙泰看着那一副“妻管严”模样的年轻人，又瞧瞧今天易容得格外少年气的江肆月，神情有些微妙。
“好了小美人，站这寒暄也不合适。”
他侧身让出通道，冲远处的喧嚣抬了抬下巴：“‘屠夫’那场就快结束了，我先叫人带你的小男朋友到包厢等，咱们边走边聊？”
多少年来都是如此，江肆月毫无异议：“行。”
得到首肯，蒙泰速即朝距离自己仅有五步远的亲信招手：“带这位先生去主看台包厢，切记选视野最好的那间。听明白了？”
“是，老板，”亲信应完，立刻向周十晏做了个“请”的手势，“先生，请随我来吧。”
周十晏尊重拳场规则，也清楚江肆月的实力。
但要他全然放心，是绝不可能的。
“阿月，小心点，”他下意识握住江肆月的手腕，声音压得更低，“那个叫‘屠夫’的能连胜这么多场，手段肯定不干净。”
黑拳不同于正规拳赛，基本是无限制格斗，而明面上的规则只有一条：禁止使用任何武器。
但常年打黑拳的都知道，这条禁令，不过是说说罢了。
——原则上是不行，可若真有拳手“意外”掏出把匕首或短刀之类的捅死了人，通常也不会被老板追究。
甚至猎奇的观众们还就爱看这个。
江肆月在地下拳场混了这么多年，不是没遇上过不讲武德的对手。
即便是她，早几年被照头砸一枪托都是常有的事。
只不过后来枪支管理严格了，刀这玩意自然就成了拳场的“常驻嘉宾”。
尽管蒙泰的场子相对规范，这类情况也仍旧在所难免。
“我知道，”周十晏的担心并非多余，江肆月抽出手，轻声说，“去上面等我吧，很快。”
周十晏欲言又止，江肆月微一挑眉：“怎么，不相信我？”
“当然信！”周十晏不假思索道，“我只是……怕你受伤。这也是我的本能……”
蒙泰摸着下颌，一脸八卦地瞅着他俩。
亲信则眼观鼻鼻观心地静立在边上，随时待命。
江肆月没在意蒙泰那堪比发现新大陆的目光，玩笑道：“那你替我打？打不过我再上？”
周十晏瞬间支棱起来，跃跃欲试道：“可以吗？”
江肆月冷冷道：“不可以。滚上去。”
“……哦……”
惨遭拒绝的周少爷只得跟着那亲信前往包厢，却还一步三回头地朝江肆月做了几个口型。
江肆月看懂那六个字，太阳穴突突直跳，同样用口型回复：“你、等、着。”
转角处，原本还舍不得老婆脱离视线的江先生“嗖”地一下缩头消失了。
江肆月无奈揉了揉太阳穴，转身示意蒙泰：“走吧，趁你说的那东南亚猴子还在台上，带我去看看。”
蒙泰立时从吃瓜状态中抽离，依言将她引向一条还算安静的VIp廊道。
透过廊道的单向玻璃，可以俯瞰整个地下拳场。
然而玻璃能阻隔视线，却无法阻挡声浪。
人群的尖叫和欢呼几乎要掀翻屋顶。
聚光灯下，场地中央的八角笼内，一名身形彪悍的东南亚男子，正赤膊对战一名比他身材还要壮硕两倍的黑人男子。
东南亚人——也就是“屠夫”的动作并不快。
但他每次出手都精准狠辣，专攻对方的关节与要害。
江肆月仅在廊道观战不到一分钟，那黑人壮汉就被屠夫一记剪刀脚锁得面容发紫，疯狂拍地认输。
“怎么样，有没有感觉这打法很熟悉？”蒙泰忽地问。
江肆月却只淡淡评价了一句：“太慢了。”
说完就径直走向对面的独立休息室。
蒙泰赶忙追上去：“小美人，你也太不给哥面子了。”
“昨儿电话里，我还有件事没来得及告诉你呢。”
江肆月：“那你现在说。”
蒙泰属实被她的淡定噎得没脾气了，却又忍不住操心道：“姑奶奶，旁人不知道你是谁，我还不知道吗？”
“你两年前受的那些伤，真的全养好了？”
江肆月快他一步推开休息室大门，蒙泰不满地“哎”了声，赶紧把关门的活抢了。
江肆月头也不回，兀自脱下外套挂上衣架：“没养好我怎么敢接你的单？”
而后就取来绷带缠手，从容道：“半分钟内解决，我抽四成行不行？”
蒙泰目瞪口呆：“半分钟？！我天呢小美人，你可悠着点吧，万一……”
“不对啊，你很缺钱吗？”
江肆月固定好绷带，手指握了握拳：“是啊，没看见我还有个小男朋友要养吗？”
蒙泰抱臂倚在墙边，鼻腔里“哼”的一声：“亲爱的，我是四十五，不是二百五。你真当我傻啊？”
江肆月不语，开始自顾自地活动筋骨。
蒙泰半眯起灰眸，拖腔带调地揭穿她：“你那‘小男朋友’分明是世首富、天越集团总裁，叫周…周…周什么玩意的来着……”
“哎我忘了，反正是他。没错吧？”
江肆月：“嗯哼。”
“？‘嗯哼’是什么意思？！”
蒙泰急了：“刚在外面我才不好多问——你说你俩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怎么就搞到一起去了？”
“总不能他是你雇主，你是他保镖吧？”
江肆月气定神闲：“你觉得呢？”
好歹相识了二十年，蒙泰光看她的表情就恍然大悟了：“我*！他他他…他怎么能……！”
不料江肆月直接抄起一瓶矿泉水砸了过去。
“豹老板，你脑子里成天都在想什么？”
蒙泰慌忙接住矿泉水，一键开启输出模式：“什么叫我在想什么？！”
“小美人，你知道那小兔崽子已经结婚了吗？你是不是不知道？！”
“太好了我就猜你不知道！”
“哎呀不知道好，不知道咱就是无辜的，不知者无罪嘛……”
“你听哥一句劝啊，待会儿出去咱就跟他断了！你要实在放不下他或者伤心难过，哥这里还有很多很多优质男……”
“不是，等等，停停停！”只听蒙泰越扯越离谱，江肆月顿时满头黑线地打断了他的叨逼叨，“你什么时候修炼成‘唐僧’了？”
蒙泰：“啊？”
江肆月皮笑肉不笑地说：“戏不要那么多。你只需要回答我，四成，行、还是不行。”
蒙泰连声道：“行行行，这有什么不行的？”
他说着，又单手比了个六：“等您速战速决，我再给您单加这个数，作为出场费。您看怎么样？”
江肆月义正词严道：“不行，我喜欢‘7’。”
蒙泰：“………………”
“你故意的对吧？你踏马就是钱花光了所以假装勉为其难其实早有预谋地来我这趁火打劫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