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从窗帘缝隙间斜洒进来,高晓晨是被撕裂般的头痛唤醒的,
他眉心紧蹙,翻身的瞬间,胳膊碰到一团温热,昨夜记忆如海浪席卷而来——凌乱的床单、少女的啜泣、疯狂的索取......
他像是被雷劈中、猛地坐起,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黄瑶蜷缩在床角,雪白锁骨上的淤痕醒目,
听见动静,她怯怯抬眸,睫毛上挂着将落未落的泪珠,几乎将他压垮:
“哥哥,你弄疼我了......”
沙哑的娇软声线仿佛尖刀,直捅他心口,晓晨踉跄下床,视线扫过床单上一抹猩红,猛然跪倒,膝盖磕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揪住自己头发、手背暴起青筋,喉中滚出低哑的呜咽。
女孩从身后贴上来,柔若无骨的手臂如同藤蔓,缠住他的腰腹,少年僵直如木偶,她却继而将唇轻贴在他脊柱骨节处,听着他剧烈的心跳:
“哥哥昨晚说最喜欢瑶瑶了。”
“黄瑶!”
少年猛地转身推开她,却在她身形踉跄间下意识伸手去扶,
她顺势跌入他怀中,肩头雪白的咬痕在日光下格外刺眼,她仰起脸,鼻尖轻蹭他冒出胡茬的下颌,眼波流转间,媚意横生:
“哥哥现在推开瑶瑶,昨晚为什么......”
高晓晨的呼吸顷刻粗重如风箱,掐着纤腰的掌不自觉收紧,
察觉那随之而来的觉醒,黄瑶像被烫到似的轻呼,却继续缓缓蹭着:
“哥哥还想要呀?可瑶瑶还......”
“黄、瑶!”少年低吼着,眸底血丝翻滚、狰狞如网,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女孩却以玉指轻抵他唇,另一只手引导着大掌滑入下摆,
......
“这里......”
晓晨如溺水般喘息,滚烫的泪珠砸进她颈窝:
“对不起,对不起......你要怎样都行,求你别再折磨我了......”
“瑶瑶不怪哥哥啊,瑶瑶真的很喜欢哥哥......”
少年双瞳剧烈收缩,最后的防线轰然坍塌,发狠地堵住那张惯会说甜言蜜语的小嘴。
黄瑶轻声吟着,好似一朵罂粟,肆意妖娆地盛放于怀。
晨光完全笼罩床榻时,高晓晨正挥汗如雨,死死掐住那细软嫩柳,
“哥哥喜欢瑶瑶吗?”
“我是爱你,黄瑶。”
那厢,高启强还沉浸在纷乱的情绪中,不敢面对女孩,
他蹑手蹑脚地经过走廊,却在黄瑶耳中无比清晰,
她收紧双腿,感受着少年炽热的气息,樱唇勾起无声的笑意。
-
高晓晨房间里的动静一下午没停,与此同时指导组的行动同样未止——
方宁带人直奔市政大楼,找王秘书围绕电力局的资金流向与工程项目逐项盘问,谁料对方滴水不漏,方宁越问越火大,却又无可奈何,只得暂时作罢。
傍晚,市政法委书记办公室,王秘书正绘声绘色地汇报着:
“现在啊,就差把‘有罪’两个字贴杨健脑门上了,”他眼珠转了转,压低声音,“我猜啊,马上就会有人给您打电话,求您高抬贵手。”
赵立冬搓了搓手,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诶,孟德海不会求饶的。”
王秘书立刻接上话茬:“但高启强会啊。”
赵立冬笑容一滞,眼中的兴味倒真了几分,满意地斜了王秘书一眼。
忆起前几日高启强隔三差五的送礼、试探,这两天又人间蒸发般毫无动静,不知是在蛰伏,还是认命,不过,无论是哪一种,他都乐得清静:
“他要是识相,就趁早拿着钱滚蛋,”
话锋一转,他眸光骤冷,“我不能让他活着落到指导组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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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点蓦地砸了下来,好似密集的子弹打上街头的积水,霓虹在水面扭曲成斑斓的色块,有如溃散的梦,杨健立于海鲜城门外台阶,西装领口沾了些酒渍,
马涛撑着把黑伞站在他身侧,伞骨被风鼓得猎猎作响,几次差点翻过去,
“这京海的天,真是说变就变,”他咂了咂嘴,伸长脖子张望,“小刘呢?”
“我让他回去了,”男人嗓音有些哑,视线始终定在雨帘中那一排排模糊的车灯上,
忽然间,又想起早上女孩回的短信:
【今晚可能没空,要加班。】
短短一句,连个她常用的表情都没带上,这些天来俱是如此,
杨健闭了闭眼,胸口像被堵了一团湿棉花,说不出的闷胀沉重,他继而道,“打辆车就成。”
马涛点头应着,一边掏出手机叫车,一边状似语调轻巧地开口:
十年前,您叫我们开公司就在这儿......我那个东南亚的朋友,搞旅游的,咱随时能走。”
雨声仿佛骤然在耳膜上放大,杨健没出声,说不清自己为什么死磕着不愿离开京海,
可他就是舍不得。
马涛轻叹一声,刚要再劝几句,却在下一秒神色一凛:“那是不是......”
杨健顺着他示意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塑料棚下,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低头挑着碗里的炒面,白发在昏黄路灯下泛着灰蓝的光,像是被岁月刮过的铁锈,与他的面容毫不相符。
“找我的,”杨健意外地平静,接过伞,雨水顺着伞骨滴在他袖口,冰凉刺骨,“你先回。”
马涛欲言又止,终究什么都没说,只拍了拍他肩膀,转身离开。
积水溅上裤管,他迈步走进雨里,一步步走到那顶简陋的塑料棚下,
“来份干炒牛河,”小摊老板应声,铁铲撞锅沿声随之响起,
塑料凳在地上拖出一道刺耳响声,对面,安欣的筷子停在半空,指节透着青白。
见对面人周身低气压,杨健挤出个尴尬的笑:
“你怎么来了?可别说是路过啊。”
安欣终于抬起了眼,却令他心头骤然一紧——
里面烧着陌生的火,不是从前的疑惑,甚至不是失望,而是赤裸裸的痛恨。
“我徒弟陆寒,”安欣终于将目光从他的薄唇上移开,缓缓开口,声音像锈迹斑斑的刀片,
“他最后查的是二二八枪击案,受害人叫王力,曾经跟你竞争副局长,你说,要是他真当上了,失踪的会不会就是他?”
雨势愈发急促地砸在棚顶,似千军万马踏过心头,
电闪雷鸣,冷光照亮了杨健绷紧的下颌线,他没有说话,只是随意搅着河粉:
“你喝风喝顶了啊,怀疑我?这俩案子我当年也就是听说了,只是听说了。”
安欣的筷子“啪”地拍在桌上:“跟你无关?”
“跟我无关。”
“从未参与?”
“从未参与。”
“那你对着警徽发誓。”
杨健盯着盘子里没炒开的酱料块:“我不是警察了,没有警徽。”
安欣冷不丁地反握住木筷,把筷尾顶在杨健左胸,“那你对着这里发誓,”向来温和的声音像是淬了冰,“发誓你没有对不起京海的老百姓,没有对不起孟钰,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雨下得更大了,对面那人却只自顾自地吸溜了一大口河粉,滚烫的油汁烫到了舌头,
“杨健,你对得起谁?”
雨水顺着车窗玻璃滑落,将远处的路灯拉成长长的金色丝线,宛若梦里泼墨的流光,
杨健回到家,在玄关跺脚时,发现鞋底沾了辣椒皮,
他脱下湿透的西装外套,挂在浴室门后,镜面蒙着水汽,可仍清晰可见——
白t恤上,那枚已然泛旧的、醒目的警徽。
印有“世界最佳爸爸”的漱口杯蓦地倒了,杨健弯腰拾起,又走出浴室,床头柜抽屉里露出一抹蒂芙尼蓝,他定住了,半晌才将盒子拉出来,这是他挑了很久,想送给瑶瑶的;
窗外一道闪电劈下,强光划破夜色,照亮墙上结婚照里、孟钰颈间那条婉约的银扣项链,
他靠坐在床边,像被抽干了骨头,只觉得脑海里一片混沌,
或许,自己执意待在他们身边,才是个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