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办公室,高启强独坐如困兽,窗外,铅云低垂,似一柄悬于顶的审判之剑。
杨健的供词,蒋天递呈的证据,正一寸寸绞紧集团命脉,
雪茄明灭的微光映在他指间,却照不亮眼底翻涌的暗潮,他试图思索这重重危局中的一线生机,可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却是昨夜女孩的梦呓,如毒蛇吐信,死死缠住他的神经。
而此刻,始作俑者黄瑶正深陷鹅绒被中,睡得香甜,
晨光透过纱帘,为她瓷白的肌肤镀上一层珍珠光泽,
海藻般的长发散落枕畔,随呼吸微微起伏的曲线纤秾合度,樱唇间溢出的气息沁人心脾,连空气都浸了三分春意,
露出的脚踝玉雕般精致,仿佛稍一用力便会留下绯色痕迹,美好得令人难以察觉她唇角转瞬即逝的冷笑,更难想到,这副柔弱无骨的娇躯里,藏着一柄足以撕碎京海巨鳄的利刃。
那场“梦呓吐真言”,自然是为高启强精心准备的戏码,
棋盘终局已至,他能忍,她却不愿再等,既然遮羞布注定要焚毁,不妨由她亲手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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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沉落,湖面泛着细碎的银光,微凉的晚风拂过,裹挟着几分凄清,在寂静中蔓延,
亭中,孟钰一袭浅色风衣,长发如瀑垂落肩头,神情平静。
不远处,脚步声渐近,安欣眸光晦暗不明,似有万千言语哽在喉间,最终化作沉默,
“还记得吗?”孟钰先开了口,嗓音轻柔,带着自嘲,“当年你就是在这个亭子里,非要和我分开,”她微微侧首,望向粼粼湖面,
“其实那天晚上,我就知道,你说的都是假话,”
她轻笑一声,眼底却浮起薄雾,“可是我心里就想,好啊,我非得活出个样子给你看。”
安欣喉结滚动,低声道:
“......对不起。”
孟钰摇了摇头,唇角弯起一抹浅淡的弧度,泪光在她眼中闪烁,又被夜风悄然吹散,
“这些年,我常在下班后来这儿。有一次想静一静,走进亭子,看到有个人躺在这儿,睡得正香,我走近一看,竟然是你,”
“后来,也不止一次碰到你,可自从那天,我第一次见瑶瑶,就再没在这儿见过你了。”
亭中陷入岑寂,唯有微波荡漾的声响在耳畔流淌,
孟钰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清:“你说,要是当初我们没分开......”
话音突兀地断在风里,她仰起脸,泪痕顺着娇美的面颊滑落,却忽地绽开一抹笑:
“不说这些了,哪有那么多如果,今天来,是想告诉你,我要去北京了。”
安欣一怔:
“几点的飞机?我送......”
“不用了,”孟钰温声截断,“都安排妥当了。”
安欣没再多说什么,从衣袋摸出一张银行卡:
“穷家富路,这点钱就当是我给你和孟叔的一点心意。”
孟钰垂首看了两秒:“光给我一张卡,也不告诉我密码多少,你这人有没有诚意啊。”
安欣的唇微微颤动,却没发出声音——
他有定期更换密码的习惯,而最近一次,用的是黄瑶的生日。
孟钰瞧见他骤然僵硬的唇角,一瞬间,全都明白了,
“我有钱,你自己留着吧,”她起身,指尖在他肩头停留一瞬,“喜欢她就去追,别重蹈覆辙。”
晚风卷起孟钰的衣角,泪珠坠落的弧光隐没在转身的刹那,背影决绝得没有半分迟疑。
安欣伫立原地,银行卡边缘硌进掌心,湖面归于宁静,他的眼中,尽是释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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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晨光漫进别墅时,楼下传来高启强低沉的嗓音:
“今天去寺庙上香吧,晓晨。小兰也一起。”
高晓晨坐在沙发上,目光却不住往楼上飘,脱口而出:
“瑶瑶不去么?”
高启强整理佛珠的手蓦地一顿,恰在此时,楼梯处传来轻盈的脚步声。
女孩瓷白的小脸未施粉黛却清丽绝美,宽松的奶白色卫衣衬得她愈发纤弱纯净:
“爸爸,我也想去。”
软声细语的乖巧模样,仿佛之前的一切只是高启强的幻梦,
他眸色暗了暗,终是点头。
阳光穿透车窗,为黄瑶清丽绝美的侧脸镀上柔晕。
身旁的高晓晨意识到他们穿了同色系卫衣,少年偷瞄她时,眼底的欢喜几乎要溢出来,
趁无人注意,指尖悄悄勾住她垂落的手,那柔若无骨的触感让他耳尖瞬间烧得通红。
可下一秒,后视镜里撞上高启强鹰隼般的视线,
那目光淬着寒冰,宛如猛兽盯住觊觎珍宝的入侵者。
晓晨仓皇松手,如芒刺背,瑶瑶不愿公开,这场危险的游戏便只能继续下去。
少女依旧安静望着窗外,阳光描摹着她天鹅般的颈线,雪肤好似能透出光来,纯净而柔美,仿佛对暗涌毫无察觉,那晚梦呓时微张的唇,正无辜地抿着,
喉结滚动间,高启强忽然很想碾碎这份伪装,
她哪里是什么小白兔?分明是只修炼成精的狐狸。
大殿内,沉香缭绕,高启强跪在蒲团上合十低诵,剪裁考究的西装衬得背影如青松般挺拔,可那低垂的眉宇间凝着的寒意,却仿佛让袅袅香烟都为之凝滞。
“许的什么愿?脸都红透了,”高启兰轻笑着揶揄晓晨,“该不是想着哪家姑娘?”
少年的脸“唰”地更红了,余光不自觉地瞥向身侧少女,她低垂的羽睫纤长似羽扇,淡然神色像极了一朵盛放的白莲,纯净中透着不自知的诱惑。
高启兰挑眉:“果然有问题。”
“姑姑!”晓晨慌乱地抓了抓头发,想辩解却不知该怎么说。
高启兰不再逼他,转而笑问:
“瑶瑶你呢?许了什么愿?”
女孩乖巧摇头,任由高晓晨痴迷的余光流连在她身上。
福禄茶楼,高启强站在厅中向老宋介绍:
“这是犬子晓晨。”
黄瑶安静立在阴影处,乌黑双眸闪过了然,她熟知原剧情,自然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果不其然,寒暄过后,高启强笑着拍拍晓晨肩膀:
“跟你宋叔去后厨看看,”
两人身影消失在雕花屏风后,高启兰则带她去了另一边。
雅座间,一对香港夫妇故意找茬,高启强只淡淡应了几句,对方却骤然暴怒,寒光乍现。
“爸——”晓晨的惊呼传来,他猛地将黄瑶往后一护,
“待在那儿别动!”
少年冲上前的身影在阳光下划出一道决绝的弧线,利刃没入腹部的闷响很轻。
高启强瞳孔骤缩,赶忙接住晓晨踉跄的身形,掌心瞬间被温热的液体浸透。
黄瑶僵立在原地,颤抖着摸出手机,电话接通时,娇弱哭声似易碎的琉璃:
“我在福禄茶楼......”
安欣心头一紧,柔声道:
“别怕,我马上到。”
然而不多时,那对夫妻早已离开,只剩满地狼藉,血泊中,晓晨的视线开始涣散,他望着正奔向父亲的女孩,她雪白的裙摆沾了血渍,像落在雪地的红梅。
少年唇角微扬,黑暗吞没视野时,他听见自己心跳渐弱的回声,与对她安然无恙的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