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饲魔’!”牛师傅声音凝重,“他们在用生灵精气喂养这个未成型的‘魇魔’!一旦成型,方圆百里都将成为梦魇之地!”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怪笑声从黑暗中传来:“嘿嘿嘿……没想到,还有懂行的送上门来!正好,给我的小宝贝加餐!”
三个穿着黑色斗篷、看不清面容的身影从阵法后方走出,他们身上散发着与那黑色气团同源的阴邪气息,为首一人手中握着一面黑色的幡旗,上面绘满了扭曲的鬼脸。
“果然是他们在搞鬼!”李明远冷哼一声,拔出了配枪,但那枪身似乎蒙上了一层晦暗,灵光不显。他腰间的青铜小镜则自动散发出清辉,抵挡着无形的精神侵蚀。
“物理武器效果有限,他们周身有阴煞护体。”牛师傅低声道,迅速从藤箱中取出三面杏黄色小旗,手一扬,小旗呈品字形插入地面,形成一个简单的三角防御阵,清光流转,将那股令人窒息的阴寒气息隔绝在外。
“小小,用‘破邪符’试探,攻击持幡者!李同志,你用‘镇魂镜’干扰那魇魔气团!”牛师傅快速下达指令。
周小小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恐惧,指尖早已夹住一张她用心血绘制、威力更强的“破邪符”。她凝神静气,意念锁定那个持幡的黑衣人,清喝一声:“敕!”
符箓化作一道耀眼的金光,如利箭般射向黑衣人!
那黑衣人显然没料到周小小出手如此迅捷凌厉,仓促间挥动黑幡,一股浓稠如墨的黑气涌出,与金光撞在一起。
“嗤啦!”
如同冷水滴入热油,黑气被金光灼烧消融大半,但那黑幡显然也是邪器,勉强挡住了这一击,持幡者身形晃了晃,发出一声闷哼。
与此同时,李明远已经摘下腰间青铜小镜,咬破指尖,在镜面上一划,低喝:“镜光普照,邪祟显形!镇!”
青铜小镜光芒大盛,一道凝练的清辉照射在那不断扭曲的黑色气团上。气团发出一阵尖锐的嘶鸣,膨胀的速度明显一滞,那些被抽取的精气虚影也暂时稳定了一些。
“找死!”另外两个黑衣人怒吼一声,一人祭出一串白骨念珠,念珠哗啦作响,散发出道道灰白色的诅咒之光,射向防御阵;另一人则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地面开始蠕动,几只由泥土和怨气构成的骷髅兵爬了出来,扑向三人。
牛师傅冷哼一声,脚踏罡步,手掐诀印,口中诵念古老咒文:“天地自然,秽气分散……凶秽消散,道炁长存!”
他双手向前一推,一股沛然莫御的纯阳正气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如同春风化雨,所过之处,灰白诅咒之光如雪消融,那几只骷髅兵也瞬间溃散成泥土。就连那黑色气团和三个黑衣人,也被这股正气冲击得气息紊乱,连连后退。
周小小抓住机会,再次出手。这次她没有使用符箓,而是将精神力高度集中,双手虚抱,引动周围天地间残存的稀薄灵气,混合自身纯净的“灵”,在掌心凝聚成一枚拳头大小、闪烁着白炽光芒的能量球——这是牛师傅近期传授给她的、对自身消耗极大的“净世雷珠”的简化版。
“去!”
能量球脱手而出,带着净化一切的意志,直奔阵法核心的黑色气团!
“不!”持幡黑衣人惊骇欲绝,想要阻拦已是不及。
能量球精准地命中黑色气团!
轰——!
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只有一声沉闷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巨响。白炽光芒瞬间吞噬了幽绿光芒,黑色气团如同被投入烈日的冰雪,急剧萎缩、消散,发出凄厉无比的哀嚎。那些被禁锢的精气虚影也化作点点流光,消散于天地间。
阵法被破,反噬之力让三个黑衣人如遭重击,齐齐喷出黑色的血液,气息萎靡下去。
李明远趁机上前,动作迅捷如电,用特制的手铐和符箓封住了他们的能力。
战斗结束,山坳里那股令人窒息的阴寒气息渐渐消散,腥甜味也淡了许多。月光艰难地穿透浓雾,洒下一片清冷。
周小小脸色苍白,身体微微摇晃,刚才那一记“净世雷珠”几乎抽空了她大半的精神力和真气。牛师傅扶住她,递过一颗药丸让她服下。
李明远检查了一下三个昏迷的黑衣人,从他们身上搜出了一些邪异的法器和一个刻着诡异火焰纹章的令牌。
“果然是‘幽冥火’的人。”李明远面色凝重,“这个组织很神秘,行事歹毒,近年来在各地都有活动痕迹,没想到他们已经开始大规模布置这种夺灵阵法。”
山坳里的战斗结束了,但空气中弥漫的并非胜利的喜悦,而是一种沉重的压抑。那股阴寒邪秽的气息虽然被驱散大半,但残留的怨念与生灵精气的碎片,依旧让这片土地透着不祥。月光勉强穿透稀薄了些的雾气,照亮了狼藉的现场——破碎的阵法痕迹、焦黑的地面、以及三个被特制手铐和黄色符箓牢牢禁锢、昏迷不醒的黑衣人。
周小小服下牛师傅给的褐色药丸,一股温和的药力在体内化开,滋养着几乎干涸的经脉与精神,但那股深入骨髓的疲惫感并非一时半会儿能够消除。她看着那三个黑衣人,尤其是他们身上搜出的刻有诡异火焰纹章的令牌,心有余悸。
“幽冥火……”李明远反复摩挲着那块冰冷的金属令牌,眉头紧锁,“这个名字在内部通报里出现过几次,行事诡秘,手段残忍,专门寻找各种阴邪之地或利用特殊事件制造恐慌与死亡。没想到他们的触角已经伸到这里,还搞出了‘饲魔’这种骇人听闻的勾当。”
牛师傅蹲下身,仔细检查着被破坏的阵法核心,那里还残留着黑色气团消散后的污秽痕迹,以及一丝若有若无、令人心神不宁的扭曲感。他沉声道:“这‘魇魔’虽未成型,但已初具雏形,被强行打散,其核心怨念并未完全净化,而是逸散到了这片土地之中。若不加以处理,假以时日,此地必成梦魇滋生之所,影响周边生灵心智,甚至引来其他邪祟。”
他站起身,环顾四周被抽干生机而枯萎的草木,叹了口气:“而且,这阵法规模不小,所需的生灵精气极多,恐怕不止这山里的动物……近期周边村镇若有非正常死亡或离奇昏厥事件,或许都与此有关。”
李明远脸色更加凝重:“必须立刻上报!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刑事案或者封建迷信活动了,这是危及公共安全的重大事件。”他看向牛师傅和周小小,“牛师傅,小小同志,这次多亏了你们。否则,让这‘魇魔’成型,后果不堪设想。接下来的事情,恐怕还需要二位的专业知识协助。”
周小小缓过一口气,坚定地点点头:“李公安,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她虽然年轻,但经历了今晚,更清晰地认识到自己这份特殊能力背后所承载的责任。
牛师傅也颔首道:“份内之事。当前首要,是封锁此地,防止残余邪气扩散,并尽快净化。其次,需从这三人口中撬出‘幽冥火’的更多情报,他们在附近必然有落脚点,甚至可能不止这一处阵法。”
李明远表示同意:“我马上联系上级和附近公社,调动人手封锁这片山区。这三个人,我会亲自押送回县里,用特殊方式审讯。”他所说的特殊方式,自然包含了牛师傅提供的一些防止犯人被灭口或精神控制的玄术手段。
商议既定,李明远立刻利用随身携带的简易通讯设备(一种这个时代特有的、功率有限的无线电,在山区信号时好时坏)尝试与外界联系。牛师傅则带着周小小,开始在山坳外围布置一个临时的“清净化秽”阵法,以桃木桩为基,红绳为线,贴上符箓,阻止邪气外泄,并缓缓汇聚天地间微弱的正气进行中和。
直到天光微亮,公社组织的民兵和县里派出的公安干警才陆续赶到。看到山坳里诡异的场景和三个穿着斗篷、昏迷不醒的嫌疑人,众人都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在李明远的指挥下,现场被严格封锁,闲杂人等不得入内。那三个黑衣人被蒙上头套,秘密押上一辆吉普车,由李明远亲自带队,在牛师傅施加了几道禁制后,迅速驶离。
牛师傅和周小小则暂时留了下来,一方面指导民兵在更大范围设置警戒,另一方面继续净化此地残留的邪气。这个过程缓慢而耗神,主要是牛师傅主导,周小小从旁辅助学习。
消息虽然被严格控制,但“青龙山出了怪事,公安都来了”这样的风声还是在附近几个公社悄悄传开,引发了一些猜测和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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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县公安局一间经过特殊布置的审讯室内。
灯光有些昏暗,墙壁上贴着几张不起眼的黄符。那个持幡的黑衣人头目(被称为“甲”)被牢牢固定在特制的椅子上,他脸上的黑气淡了些,但眼神依旧阴鸷。李明远和一位负责记录的老公安坐在对面,牛师傅则站在一旁阴影处,默默观察。
审讯进行了几个小时,进展缓慢。这“幽冥火”的成员显然受过反审讯训练,且精神被某种邪术加固,常规手段效果甚微,要么一言不发,要么胡言乱语,试图用残存的邪力干扰审讯者。
李明远揉了揉眉心,看向牛师傅。
牛师傅走上前,从藤箱里取出一个小巧的、古旧的铜铃,铃身刻满了细密的云箓。“此乃‘惊魂铃’,可震荡其识海,暂时破除邪障,但需小心,不可过度,否则可能伤其神智,问不出东西。”
他走到那黑衣人面前,目光如电,声音低沉而蕴含力量:“冥顽不灵,徒增苦楚。邪魔外道,岂能长久?”
说罢,他轻轻摇动铜铃。
“叮——”
铃声并不响亮,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直抵灵魂深处。那黑衣人浑身猛地一颤,眼中的阴鸷和混乱如同潮水般退去,瞬间被一种痛苦和茫然取代,他闷哼一声,额头渗出冷汗。
“说!你们‘幽冥火’在此地有多少人?据点在哪里?布置这‘饲魔’阵法的目的是什么?”李明远抓住时机,厉声喝问。
在“惊魂铃”的作用下,黑衣人的心理防线出现了裂痕。他断断续续地交代:他们是“幽冥火”的一个外围行动小组,奉命在此布阵。像这样的小组,在本省乃至周边省份还有多个,各自执行不同的任务,彼此间横向联系很少,只通过特定的方式和上线单向联系。他们的直接上线代号“烛龙”,每次都是在不同地点通过密信或特定标记传递指令。他们的据点,就在邻县一个废弃的砖窑厂里,那里也是他们存放一些物资和进行简单祭祀的地方。
至于“饲魔”的目的,他层次太低,只知道是“圣主”需要大量的精纯负面能量,用以开启某个重要的“门”或者唤醒某种存在,具体细节一无所知。
“废弃砖窑厂……”李明远立刻记下这个关键信息。
随后,牛师傅又对另外两名黑衣人进行了审讯,得到的信息大同小异,相互印证了废弃砖窑厂据点的存在。
事不宜迟,李明远立刻向上级汇报,申请跨县行动。上级对此案高度重视,迅速协调了邻县公安力量,并指派李明远带队,联合牛师傅、周小小,组成一支精干小队,即刻前往侦查和抓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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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县的废弃砖窑厂位于一片丘陵地带,远离人烟,周围杂草丛生,显得格外荒凉。时近黄昏,夕阳给残破的窑体和堆积的废砖蒙上了一层血色。
小队在远处潜伏下来,仔细观察。牛师傅闭上双眼,手指掐诀,默默感应片刻,低声道:“里面有残留的阴煞之气,虽然很淡,但确实存在。而且……似乎有微弱的空间波动痕迹,不太对劲。”
周小小也凝神感知,她对于能量气息更为敏感:“师傅,我感觉里面……好像空荡荡的,但又有点说不清的‘粘稠’感。”
李明远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外面没有发现岗哨,窑洞口看起来也没有人为活动的明显痕迹。但他们既然把这里作为据点,不可能完全不设防。”
牛师傅沉吟道:“可能设有幻阵或者警戒的小术。我先行试探。”
他示意众人后退,自己从藤箱中取出一只纸折的鸟,对着鸟吹了口气,手指凌空画了一道符箓点在上面。那纸鸟竟扑棱着翅膀,悄无声息地飞向了砖窑厂。
纸鸟绕着砖窑厂飞了一圈,在接近窑洞口时,突然像是撞上了什么无形的东西,瞬间化作一团火焰燃烧殆尽。
“果然有禁制!”牛师傅脸色一沉,“是‘阴火障’,触碰即会引发警报,甚至反击。”
“能破解吗?”李明远问。
“需要点时间,而且破解时可能会惊动里面的人。”牛师傅观察着禁制的能量流动,“不过,这禁制布置得不算特别高明,或许……我们可以‘悄悄’进去。”
他看向周小小:“小小,还记得我教你的‘敛息符’和‘穿墙术’的要点吗?配合你的‘灵’之体质,或许可以尝试在不触动禁制的情况下,开辟一个临时通道。”
周小小心中一惊,但看到牛师傅鼓励的眼神,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她知道这是极好的实践机会,也是巨大的考验。
她屏息凝神,调动体内恢复了不少的真气和精神力,双手结印,指尖流淌出淡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灵光。她小心翼翼地将灵光引导向窑洞口那无形的屏障,如同用最细的丝线去缝合空间。这是一个极其精细的操作,需要强大的控制力。
汗水从她的额角滑落。她能感觉到那“阴火障”上传来的冰冷、灼热交替的排斥感。她努力让自己的“灵”保持中正平和,如同水银泻地般渗透进去。
几分钟后,就在周小小感觉快要支撑不住时,窑洞口那无形的屏障微微荡漾了一下,出现了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极不稳定的模糊入口。
“快!维持不了多久!”牛师傅低喝。
李明远毫不犹豫,第一个侧身钻了进去。牛师傅紧随其后。周小小在入口即将闭合的最后一刻,也闪身而入。
窑洞内部比想象中要宽敞一些,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尘土、霉味混合着淡淡香烛和腥气的怪异味道。里面堆放着一些杂物,中央有一个用黑色石块垒砌的简易祭坛,上面摆放着几个空了的陶碗、一些干枯的草药,以及一个已经熄灭的、散发着余味的黑色灯盏。墙壁上刻画着一些扭曲的符文,与山坳阵法中的颇为相似。
“看来他们撤离得很匆忙,但重要的东西都带走了。”李明远迅速检查了一圈,没有发现人影。
牛师傅则走到祭坛前,用手指沾了点灯盏里的残留物嗅了嗅,脸色微变:“是‘引魂香’的灰烬,混合了尸油……他们在尝试沟通什么东西。”
周小小则被墙角一处不太起眼的痕迹吸引了。那里地面上的灰尘似乎有被规律性地拂动过。她蹲下身,仔细感知,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与外界不同的空间波动。
“师傅,李公安,你们来看这里!”
牛师傅和李明远闻声过来。牛师傅仔细观察后,手指在虚空中划动,感应着那微弱的波动,神色越来越凝重:“这是一个临时的、不稳定的‘阴隙’!他们竟然在这里强行打开了一个通往阴气汇聚之地的通道!虽然已经闭合,但残留的痕迹表明,他们可能通过这里转移了,或者……运送了什么东西过来又送走了。”
所谓“阴隙”,可以理解为阳世与阴间或者其他阴邪能量聚集维度之间的临时裂缝。
就在这时,周小小忽然感到一阵心悸,她猛地抬头,看向窑洞深处一片阴影:“谁在那里?!”
阴影中,没有任何声音回应,但一股冰冷、粘稠、充满恶意的气息如同潮水般弥漫开来。一个低沉、沙哑,仿佛无数声音重叠在一起的呢喃声在三人脑海中直接响起:
“窥探者……留下……成为养料……”
紧接着,阴影蠕动,一个模糊的、半透明的人形轮廓缓缓浮现。它没有具体的五官,只有两个空洞的眼窝闪烁着幽绿的光芒,周身散发着浓郁的怨气和死气,显然是被“幽冥火”成员遗弃或者故意留在这里的看守——一只强大的“怨灵”,而且似乎吸收了部分“阴隙”泄露过来的能量,比寻常怨灵更加凶戾。
“小心!是厉鬼级别的怨灵!”牛师傅大喝一声,迅速从藤箱中抽出一把用桃木芯制作、刻满雷纹的木剑——雷击桃木剑。同时将几张“阳炎符”甩出,符箓在空中自燃,化作几个火球砸向那怨灵。
火球穿过怨灵的身体,虽然让它发出痛苦的嘶嚎,形体一阵荡漾,却并未将其重创,反而激起了它的凶性。它发出一声尖锐的啸叫,化作一道黑烟,猛地扑向距离它最近的周小小!
“小小!”李明远拔枪射击,但子弹对灵体效果甚微,直接穿透过去。
周小小虽惊不乱,面对扑来的阴寒黑烟,她双手迅速在胸前结印,体内“灵”之力澎湃涌动,口中清叱:“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浩劫,证吾神通!金光速现,覆护真人!敕!”
这是牛师傅传授的《金光神咒》简化版,对付邪祟有奇效。随着咒语,周小小周身骤然爆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如同一个护罩将她笼罩。
“嗤——!”
黑烟撞在金光之上,如同冰雪遇阳,瞬间消融了大半,那怨灵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形体都淡薄了许多,惊恐地向后飘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