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雪梅脸色苍白,双手紧紧地攥着一个U盘,站在门口,显得局促不安。
“我……我有东西要交给郑先生。”她声音颤抖着,似乎鼓起了莫大的勇气。
郑其安走到韩雪梅面前,接过U盘:“什么东西?”
韩雪梅低声道:“是程振华让我藏的……说是万一他死了,一定要交给最信得过的人。”
郑其安将U盘插入电脑,打开里面的视频文件。
画面上,周晟鹏面色苍白地躺在手术台上,颅骨被打开,一根根细如发丝的导线接入一台老式计算机。
周围摆满了各种仪器,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画外音是程振华的声音,带着一丝狂热和兴奋:“第十七次人格载入试验开始,目标:完整覆盖原意识。”
接着,画面突然切换,出现一个身穿黑袍的男人背影。
他站在手术台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躺在上面的周晟鹏,轻声说道:“当影子学会走路,灯就不需要原来的人点亮了。”
视频的拍摄时间显示为三年前——正是周晟鹏“死亡”后的第四天。
周影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郑其安,修改神经稳定剂的配方,加入微量致幻成分,要不被人察觉。”周影的语气冰冷而果断,“另外,通知赵金标,配合我演一出戏。”
三天后,洪兴高层会议再次召开。
“归来者”坐在主位上,面色平静,眼神深邃。
周影站在他身旁,脸上带着恭敬的神色。
赵金标突然站起身,走到“归来者”面前,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三爷,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归来者”抬起头,平静地看着赵金标:“什么事?”
赵金标深吸一口气,似乎在积攒勇气:“三年前,你在缅甸坠崖时,最后对我说的一句话是什么?”
“归来者”微微一怔,脸上露出一丝疑惑的神色。
他迟疑了片刻,回答道:“活下去。”
赵金标的他猛地举起手中的茶杯,狠狠地摔在地上,怒吼道:“错!你说的是‘别让他们碰我的脑子’!”
全场哗然。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赵金标,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发难。
“归来者”的脸色骤然剧变,他猛地从腰间拔出手枪,指向赵金标。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扣动扳机,周影便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他身旁,一脚踢飞了他手中的武器。
手枪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重重地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归来者”难以置信地看着周影,
“你……”他刚想开口,却感到一阵眩晕,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周影冷冷地看着他,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他知道,致幻剂已经开始起作用了。
当晚,“归来者”在房间内剧烈抽搐,口中不断重复呓语:“……“我不是我……我不是我……”那声音像是从深渊里爬出来的恶鬼,嘶哑,绝望,又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恐惧。
“归来者”在房间里翻滚,床单被抓得稀烂,青筋暴起的手臂胡乱挥舞,仿佛要抓住什么救命稻草。
郑其安死死盯着监控画面,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击,一行行数据在屏幕上疯狂跳动。
“他的前额叶活动异常,像是两个意识在争夺控制权!原始人格正在反噬!”他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又带着一丝担忧,仿佛在看一场惊心动魄的赌局。
周影站在监控屏幕前,眼神沉静得像一口古井,深不见底。
房间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腥味。
他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紧紧抓住他的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出的那句话:“灯要亮,得靠影子自己点燃……还有,别信任何人……”
别信任何人……包括现在的他吗?
周影的目光落在“归来者”痛苦扭曲的面孔上,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他缓缓转身,走向墙角的保险柜。
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
他熟练地输入密码,打开保险柜,取出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
铁盒里静静地躺着一把钥匙——那是通往周家祖宅地窖的唯一入口,据说里面藏着周晟鹏亲笔写的最后一份遗嘱。
那份遗嘱,或许能解开所有的谜团。
而地窖的机关门锁,必须用那枚本该陪葬的铜戒才能开启。
周影紧紧地握着钥匙,又掏出那枚冰冷的铜戒,喃喃自语:“看来,有些事,必须要做个了结了……”
周影深吸一口气,带着铁盒,转身没入夜色。
周家祖宅位于远离市区的一处山脚下,平日里少有人至,更显幽静肃穆。
借着月光,他摸索到后院一处不起眼的石墙前。
墙面斑驳,爬满了青苔,若不是事先知晓,很难发现这里隐藏着一道机关。
他将铜戒缓缓嵌入石墙上的凹槽中,只听“咔哒”一声轻响,石墙无声地向一侧移开,露出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洞口里传来一阵阴冷潮湿的气息,仿佛通往另一个世界。
周影没有犹豫,举步走了进去。
地窖里一片漆黑,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老式的煤油灯,点燃。
昏黄的光芒驱散了些许黑暗,也照亮了地窖内的景象——这里并非他预想中的堆满秘密档案的房间,而是一间简陋的手术室。
墙壁上挂满了泛黄的照片,照片上的人都是他熟悉的,却又有些陌生。
有周晟鹏年轻时意气风发地与七叔并肩作战的合影,也有他和赵金标等人身穿迷彩服的旧照,甚至还有几张模糊不清的脑部扫描图,上面用红笔标注着“人格备份节点”的字样。
房间中央摆放着一张老旧的木桌,桌上凌乱地堆放着一些医疗器械和一本手写的笔记。
周影拿起笔记,封面上写着一行字:
“若我身死魂散,请以影为继,灯不可灭。”
落款日期,赫然是周晟鹏“死亡”的那一天。
周影的心跳骤然加速,他翻开笔记,一页页仔细阅读。
笔记里记录着周晟鹏对于洪兴未来的设想,对于各种潜在危机的应对方案,以及一些关于人格备份的实验记录。
字里行间,透露着一种决绝和无奈。
就在这时,疗养院内,郑其安正对着电脑屏幕,疯狂地敲击着键盘。
他调取了周晟鹏生前大量的文字资料,与笔记上的笔迹进行比对。
一行行数据在屏幕上滚动,最终,比对结果显示:笔记的笔迹与周晟鹏的笔迹相似度高达98%。
“是真的……”郑其安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震惊。
他继续翻阅着笔记,很快,他发现了一项名为“双轨预案”的计划。
计划中提到,一旦周晟鹏的主意识无法回归,则启用“影子协议”——即由长期贴身护卫者继承他的意志与决策逻辑。
“因高频接触形成的神经同步率可达87%以上。” 笔记中这样写道。
郑其安猛地抬起头,看向监控屏幕上的周影,眼神复杂。
“所以……你不是在找周爷回来,你本来就是被选中的人?”
地窖里,周影缓缓合上笔记,将它紧紧地抱在怀里。
他抬头看向墙上的照片,目光落在周晟鹏年轻时的脸上,仿佛在与他对话。
“我不是他,但我记得他所有的痛。” 他低声说道,声音嘶哑而坚定。
疗养院顶层,七叔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归来者”的房间里。
他手里握着一把老式左轮手枪,枪口冰冷地抵在“归来者”的太阳穴上。
“游戏结束了。” 七叔的声音冰冷而无情,“你连最基本的应激反应都模仿不了。”
“真正的周晟鹏,闻到血腥味会偏头痛——可你刚才面对喷血的靶纸,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归来者”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想要辩解,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发出声音。
七叔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他缓缓扣动了扳机。
“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猛地撞了过来,将七叔撞得一个踉跄。
子弹擦着“归来者”的头皮飞过,在天花板上留下一个焦黑的弹孔。
是周影!
七叔稳住身形,目光阴冷地看着周影,冷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查地窖?那本笔记,是我亲手放进去的。”
混乱中,赵金标突然冲到控制台前,一把夺过对讲机,对着全频道广播了一段原始录音。
“如果有一天,影子比我更像我,那就让他去做我想做的事。”
那声音苍老而嘶哑,却清晰地传遍了洪兴的每一个角落。
那是周晟鹏生前最后一次通话的录音。
紧接着,郑其安启动了预设程序,将“归来者”的脑波紊乱数据实时传输至洪兴各堂口的终端屏幕上。
屏幕上,一行鲜红的文字跳动着:
“这是假的。但我们等的,从来不只是一个身体。”
一时间,整个洪兴都沸腾了。
“认影不认尸!” 不知是谁第一个喊出了这句话,紧接着,无数声音汇聚成一股震耳欲聋的声浪。
“灯已燃,不必问火源!”
疗养院外,狂风怒号,乌云翻滚。一场暴雨即将到来。
周影独自站在疗养院的楼顶,任凭寒风吹拂着他的衣衫。
他望着远处城市里闪烁的灯火,眼神深邃而坚定。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暴雨倾盆而下,像无数利剑般刺向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