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来到杨符和吴府所在的巷子里是,发现杨府的朱漆大门虚掩着,往日里守在门口的两个小厮不见踪影,只有个老仆蹲在门廊下,手里攥着块沾了药汁的帕子,见陆锦棠扶着杨明汐过来,慌忙起身,眼眶通红:“七小姐,七姑爷,你们可来了……老太爷他……他快不行了!”
杨明汐脚步猛地顿住,指尖瞬间冰凉,她一把抓住老仆的胳膊,声音发颤:“你说什么?我爷爷怎么了?前几日写信还说身子硬朗,怎么会……”话没说完,眼泪就涌了上来。
陆锦棠连忙扶住她的腰,温声安抚:“别急,咱们先进去看看,说不定只是老毛病犯了。”可他心里也沉——杨老头是正宗的庄稼汉出身,身子素来强健,若不是急病或意外,绝不会突然到“快不行了”的地步。
两人快步往里走,穿过庭院时,就听见正房里传来压抑的哭声。
杨老太坐在榻边,头发散乱,手里握着杨老头的手,见杨明汐进来,猛地起身扑过来,哭道:“汐丫头啊,你可算回来了!你爷爷他从三日前就开始咳血,找了好几个大夫都没用,说……说脏腑都伤透了!”
杨明汐扑到榻前,看着床上的杨老头,心一下子揪紧——不过一年有余未见,往日里精神矍铄的老人,此刻脸色蜡黄如纸,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手背上的皮肤松弛得能捏出褶皱,嘴唇干裂,还沾着淡淡的血迹。
“爷爷!”她握住杨老头的手,那手凉得像冰,“你看看我,我是阿汐啊!你怎么会这样?”
杨老头缓缓睁开眼,浑浊的目光落在杨明汐脸上,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
他吃力地抬起手,想摸杨明汐的脸,刚抬到半空,就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咳在帕子上,染红了大半块白绢。
杨老太哭得更凶了:“大夫说,是积了热毒在肺里,可喝了药也不管用,反而越来越重……”
杨明汐闻言,伸手搭在杨老头的腕上——脉象细弱如丝,且跳得极乱,不像是普通的热毒,倒像是中了慢性毒的征兆。
她眉头紧锁,对杨老太道:“奶奶,我立刻让人去请太医院的李太医,他最擅长诊治脏腑病症,说不定能有办法。”说着,她转头看向陆锦棠,“阿棠,借你的腰牌一用!”
陆锦棠立刻掏出腰间的令牌,递给身后的小厮:“快,持此令牌去太医院,务必请李太医即刻过来,就说杨家有性命之忧!”
小厮接了令牌,拔腿就往外跑。
杨明汐擦干眼泪,握着杨老头的手,轻声道:“爷爷,你再撑撑,太医马上就来了,你还没看着我和锦棠好好的,怎么能走呢?”
杨老头看着她,眼里渐渐有了点光,他吃力地转头,看向陆锦棠,手指了指床底,又指了指自己的喉咙,然后无力地垂了下去,眼睛却还睁着,像是有话没说完。
杨明汐见状,伸手从怀里拿出一个装有空间泉水的竹筒,对着杨老太爷的嘴巴,就灌了进去。
杨老头许久没有喝过这个药水了,喝下去舒服极了,就这杨明汐的手,把一竹筒水全部喝下,缓和了一下,精神状态也慢慢好了起来。
陆锦棠心里一动,悄悄走到床底,伸手摸了摸,摸到个冰凉的木盒。他把木盒拿出来,打开一看,里面放着张折叠的纸,纸上用炭笔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字:“唐……余……药……”后面的字被血渍晕开,看不清了。
“唐余?”陆锦棠瞳孔微缩——难道爷爷的病,和唐二老爷的余党有关?是被人下了药?
他刚要开口,就听见院外传来马蹄声,小厮带着李太医匆匆赶来。
李太医提着药箱,快步走到榻前,搭脉、看舌、翻眼皮,动作飞快,片刻后,他脸色凝重地对众人道:“脉象紊乱,肺腑受损严重,是中了‘慢藤毒’——这毒藏在药里或食物里,发作慢,初期像风寒,等到察觉时,脏腑已经烂了……现在看着有所好转,你们是不是给他吃了猛药,不过也是,现在也只有猛药吊着这一条路了,能不能撑过去,就看今夜了。”
杨明汐身子一晃,陆锦棠连忙扶住她,在她耳边轻声道:“别怕,有我在。我会查清楚是谁下的毒,绝不会让爷爷白白受苦。”
他看向李太医:“太医,麻烦你先开药,我让人立刻去抓药煎服。”
李太医点头,提笔写药方时,杨老太忽然想起什么,哽咽道:“三日前,你大伯去街上的‘福安堂’抓过治风寒的药,回来你爷爷喝了就开始咳血……会不会是那药有问题?”
陆锦棠眼睛一亮——福安堂?正是之前在苏州查到的,唐二老爷余党藏匿的药铺分店!
他立刻对身后的护卫道:“去福安堂,把掌柜和抓药的伙计都带来,另外,查一下三日前大伯抓的药方,还有谁买过同样的药!”
护卫领命而去。
杨明汐看着榻上气息奄奄的杨老头,又看了看陆锦棠坚定的眼神,心里稍稍安定了些——她知道,陆锦棠一定会查出真相,自己也一定会想办法救杨老头。
只是此刻榻前的烛火摇曳,映着杨老头微弱的呼吸,让这方屋子,弥漫着让人窒息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