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杉树，爹瞒了你五十年，”他喘着气，目光扫过六个儿子，“你们记住，以后不管出什么事，都要护着杉树和他的孩子……皇室要是知道他还活着，绝不会放过他。”
杨老大上前一步，攥住杨老五的胳膊，语气坚定：“五弟，不管你是谁的儿子，我们都是亲兄弟。以后有哥在，没人能伤你分毫。”
其他几个兄弟也纷纷点头，屋中的烛火虽弱，却映得每个人眼里都满是郑重——这个藏了五十年的秘密，没让兄弟离心，反而把彼此的手，攥得更紧了。
杨明汐呆呆的站在那里，思绪飘回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皇陵事件之后，杨明汐沉睡了三年，最后是她大儿子陆清远带着一瓶积满槐花树液的瓶子归来，在师父的帮助下，杨明汐才重新醒了过来。
她醒后，对于如何救她，她昏迷后发生的事情，陆锦棠，陆清远和陆清泉完全闭口不提，而陆清瑶，她和陆锦棠的小女儿，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从前开朗活波，变得见人就躲，最后只和严道之投缘，跟着他学了一些岐黄之术。
杨明汐有种感觉，自己身上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才让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三个人，对自己不知道的事情闭口不提。
……
“汐儿，汐儿，你怎么了？”一阵焦急的声音，打断了陷入回忆的杨明汐。
杨明汐怔怔的看向众人，“爹，怎么了？”
杨老五走上前，摸了摸杨明汐的脑袋，“你爷爷说是还想喝你刚才给他喝的水！”
杨明汐点点头，从怀来拿出竹筒，“爷爷，我喂你喝！”
杨老头喝完水，精神状态又好了一些，“我刚才和你们说的事情，切记切记，一定不能让外人知道。”
……
药汤煎好时，三炷香刚燃尽。
李太医端着药碗走进正房，小心翼翼地扶起杨老头，将药勺递到他嘴边：“杨老太爷，喝了这药，撑过去！”
杨老头喉咙动了动，艰难地咽下几口药汤，刚喝半碗，就剧烈地咳嗽起来。
杨明汐连忙用帕子接住，帕子上又添了新的血迹。
“怎么会这样……”杨明汐看着帕子上的血，忽然转向杨老太，声音带着哽咽和不解，“奶奶，爷爷病了三天，咳血咳得这么重，为什么不派人给我送信？我若是早回来几天，说不定……说不定爷爷就不会成这样！”
杨老太被杨明汐问得一怔，随即捂住脸哭起来：“汐丫头啊，奶奶不是不想告诉你，是不敢啊！你爷爷刚咳血那两天，还强撑着说‘别让阿汐担心，她在处理唐府的事情，别让她分心’，后来病情重了，我想送信，可你爷爷不让，说‘就算汐丫头来看了，也不一定能好转，若是好转了，再告诉她也不迟，别让她分心’……”
杨老太抹了把眼泪，声音颤抖，“奶奶也后悔啊，早知道会这样，就算违着你爷爷的意，我也该给你送信！”
杨老大叹了口气，拍了拍杨明汐的肩膀：“汐丫头，不怪娘，是我们做儿子的没照顾好爹。他们几个在边关，若不是前几日收到家里的急信，还不知道爹病了，而我，天天在府里守着爹，都不知道爹是中毒了！”
说着，他红了眼眶，别过头去——身为长子，没能在父亲病重时帮着请医问药，解决病痛，这份愧疚像石头一样压在他心头。
杨明汐看着奶奶哭红的眼睛，又看了看叔伯们疲惫的神情，心里的委屈渐渐散去，只剩下心疼：“大伯，阿奶，我不是怪你们，我只是……只是看着阿爷这样，心里难受。”
她走到榻边，握住杨老头的手，轻声道：“阿爷，你听见了吗？我们都在，你一定要撑过来。”
或许是药汤起了作用，又或许是听见了家人的声音，杨老头的眼睛缓缓睁开，呼吸比之前平稳了些。
他看向后面进来的陆锦棠，嘴唇动了动。
陆锦棠立刻俯身过去：“阿爷，您想说什么？”
“唐……唐老三……”杨老头的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叫，手指微微抬起，指向窗外的方向，“药……药里有……”
话没说完，又开始咳嗽，这次却没咳出多少血，李太医松了口气：“有效果，杨老太爷能说话了，再休息会儿，就能多说几句。”
就在这时，护卫带着两个衙役走进来，押着个穿灰布衫的伙计，正是福安堂的抓药伙计。
“七姑爷，查到了！”护卫上前禀报，“这伙计招了，三日前杨家大老爷来抓风寒药时，掌柜的让他在药里加了‘慢藤毒’，说给了他五十两银子，还说若是被问起，就说是‘抓错药了’。
掌柜的已经跑了，但我们在他房里搜到了一封信，是唐二老爷的三弟唐三叔写的，让他‘除了杨老头，绊住杨明汐和陆锦棠，斩断陆家臂膀’！”
“唐三叔？”陆锦棠瞳孔微缩——唐二老爷的三弟，之前一直帮着他们捉拿唐二老爷，没想到他不只是听唐二老爷的吩咐做事，居然还对杨老头下手！
他看向榻上的杨老头，忽然明白过来——杨老头纸上写的“唐余”，其实是“唐老三”！
杨老大一听“唐三叔”三字，顿时怒目圆睁：“好个唐家人，害了唐家漕运还不够，还敢来害我爹！我这就带人去抓唐三叔，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陆锦棠连忙拦住他：“大伯别急，唐三叔既然敢动手，肯定早有准备，咱们若是贸然去搜，只会打草惊蛇。不如先盯着福安堂的余党，顺藤摸瓜，说不定能把幕后主使引出来。”
杨老头看着眼前的众人，嘴角微微动了动，像是想说“好”。
陆锦棠握住他的手，温声道：“阿爷，您放心，我们会查清楚所有事，也会护好杨家和陆家，您只要好好养病，等着好起来就行。”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药炉里的药渣还在散发着余温，正房里的烛火摇曳，映着一屋子人关切的脸庞。
杨老头的呼吸渐渐平稳，虽然还虚弱，却比之前多了几分生气——这一夜，是生死关头的较量，也是阖家同心的守护，而藏在暗处的唐三叔，还不知道自己的阴谋，已经露出了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