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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
窗外的雨丝未曾停歇,敲打着古老神社的瓦檐、树叶和石阶,淅淅沥沥,连绵不绝。
这栋年代久远的建筑,隔音效果早已在时光中消磨殆尽。
纵然纸门紧闭,那细密的雨声依旧无孔不入,如同低沉的背景音,填满了小屋的每一个角落。
诺诺在路明非身边的榻榻米上枯坐了许久。
烛火在矮桌上投下摇曳的光影,映照着她略显疲惫的侧脸。
终于,她撑起身,走到矮桌旁,拉开抽屉,从里面摸出一罐冰凉的啤酒。
“嗤——”
易拉罐拉环被扯开的清脆声响,在寂静的小屋里格外刺耳。
然而,就在她准备仰头灌下时,手指忽然顿住了。
仿佛某种无形的力量阻止了她,又或许是一个念头突然闪过。
她盯着罐口冒出的细微气泡,最终还是默默地将这罐酒推到了一旁。
就在啤酒罐离开她指尖的瞬间——
一只略显苍白却无比熟悉的手,毫无征兆地从她身侧伸了过来,稳稳地按在了那罐啤酒之上,阻止了它的滑动!
诺诺的身体瞬间僵住!
她甚至能听到自己骤然加速的心跳声,与窗外的雨声交织在一起。
她没有勇气回头。
按住啤酒罐的那只手微微抬起,将罐口凑近。
身后的人影微微仰起头,随着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酒液被缓缓吞咽下去的声音,在寂静中清晰可闻。
“……路明非?”诺诺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几乎是下意识地、带着一丝渺茫希望的呼唤。
“姐姐,是我。”
是路明非的声音,那音色她绝不会认错。
但语气……那语调里蕴含的慵懒、戏谑,以及一丝非人的疏离感,却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她心头刚刚燃起的微小火苗。
诺诺猛地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眸中只剩下冰冷的失望和一丝嘲讽般的了然。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那瞬间升腾起的微小希冀如同被戳破的气泡,消失得无影无踪:“你不是说只能在尼伯龙根出现吗?而且每次出现和闹鬼了一样。”
“姐姐,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路鸣泽轻笑一声,那笑声在路明非的声线上显得格外怪异。他收回按着啤酒罐的手,动作轻盈地一旋身,便坐在了诺诺面前的矮桌上,俯视着她。
对于路鸣泽的神出鬼没诺诺属实无奈:“你每一次的出现,总是会带来不好的消息,不容我不这么想。”
“哎呀,姐姐,你这是赤裸裸的刻板印象啊!”路鸣泽夸张地摊手,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冤枉。
“我想,你总不会是专程来闲聊的吧?”诺诺单手支着下巴,侧过脸,目光疲惫地投向烛火摇曳的方向,“不如直接……”
她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当她目光扫过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庞时——那不再是路明非昏睡时平静甚至有些傻气的面容!
此刻,那张脸上正挂着一种她无比熟悉、属于“路鸣泽”的、带着点邪气又玩味的笑容!
那神态与路明非的五官组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极其诡异和令人不适的错位感!
“你……!”诺诺瞳孔骤缩,呼吸一窒,整个人如遭雷击般愣在原地。
“哦?这个啊,”路鸣泽仿佛才注意到她的震惊,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解释道,“没什么,只是使用一下他的身体,放心他没事。”
“我不喜欢你顶着他的脸对我说话!”诺诺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和冰冷的怒意,如同被触碰了逆鳞。
“这也没办法呀,姐姐,”路鸣泽无奈地摊开手,身体向后一倒,以一个极其放松却又别扭的姿势躺倒在榻榻米上,仰望着被烛光映照出木纹的天花板,“我想姐姐你需要我的帮助吧。”
“不需要,希望你别再出现了。”诺诺冷眼看着对方。
“姐姐,你是认为我会霸占哥哥的身体吗?”路鸣泽反问。
“不是。”诺诺的回答异常干脆,她的目光毫不避讳地迎上那双魔性的眸子,清晰地表达着她的感受,“只是你的行为,你顶着他的样子,用他的声音说这些话……让我感觉非常、非常膈应!”
对于诺诺的回答,路鸣泽完全一副没听见的模样,双手搭在后脑勺,仰望着木质屋顶,声音难得正经缓缓说道:“你现在的身体就别喝酒了,你自己清楚。”
这句话如同冰锥,瞬间刺穿了诺诺强装的镇定!
她的心脏猛地一抽,思绪如同被惊飞的鸟群,混乱地朝着路鸣泽的方向看去,眼神里充满了惊疑和一丝被看穿的恐慌:“什么意思?!你……”
然而——
她的质问如同石沉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