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今夜对方势必要将他与罗雨薇彻底抹杀于此。
退路已绝,唯剩这狭窄走廊一隅可供他拼死顽抗。
刀子的眼神,穿透弥漫的血雾与硝烟,冷峻如万年玄冰,深处却燃烧着不灭的决绝火焰,没有丝毫对死亡的畏惧。
他一人搏杀整支精锐战术小队的凶悍战绩,似乎震慑了这群后来者。
空气仿佛因他的存在而变得无比沉重、粘稠,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
冲在最前面的几名黑衣人,竟被他浑身浴血、犹如地狱修罗般的气势所慑,不由自主地放缓了脚步,脸上露出惊惧之色,一时无人敢率先上前。
但恐惧很快被数量优势带来的凶戾取代。
他们虽无制式装备,但胜在人多势众,如同蚁群。
短暂的僵持后,三名凶徒互递眼色,鼓足勇气,挥动着砍刀和钢管,从三个方向包抄过来!
刀光棍影,瞬间交织成一张死亡之网,带着破风声劈头盖脸地罩下!
刀子瞳孔微缩,不退反进!身体猛地一个凌空后翻,沉重的靴子如同攻城锤般狠狠踹在右侧一人的膻中穴上!
那人突遭巨锤轰击,双眼暴突,身体像断了线的木偶般倒飞出去,“嘭”地一声重重撞在墙壁上,瘫软滑落。
寒光乍现!左侧一人手持淬毒三棱刺,已如毒蛇吐信,刁钻地刺向他同伴倒下的位置,距离刀子的咽喉不足半尺!
千钧一发!刀子旋身如陀螺,沾满血污的手闪电般擒住对方持刺的手腕,借着他前冲的力道顺势一带、一甩!
那杀手惊叫着,身体不受控制地被一股巨力甩向正迎面砸来的钢管!
“铛——!”
金属剧烈碰撞的颤音在狭长的廊道里激荡回响,震得人耳膜发麻。
而刀子的动作越来越快,越来越狠,仿佛伤痛已被彻底遗忘。
浴血的身影在敌人丛中穿梭腾挪,似是一道撕裂黑暗的闪电。
敌人的攻击纷纷落空,砸在墙壁和地面上,溅起碎石火星。
而他手中那把饱饮鲜血的爪刀,却总能在最不可能的角度,化身死神的镰刃,精准地吻上敌人的要害,带起一蓬蓬温热的血雨。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六名杀手默契十足,呈犄角之势再次凶狠合围,封死了他所有闪避空间!
刀子背脊猛地贴紧冰冷的消防栓箱,身体骤然下蹲!一根呼啸而来的甩棍擦着他的头皮扫过,劲风刮得发丝飞扬!
就在这毫厘之间,他反手抓住箱上的红色灭火器罐,用尽全身力气,狠狠砸向旁边的钢化玻璃窗!
“哗啦——!”
玻璃应声爆裂,无数锋利的锯齿状碎片如冰雹般迸溅四射!
他眼中厉芒一闪,抄起一块最尖锐、最长的玻璃碎片,在身体回旋的瞬间,狠狠插入一名正欲偷袭他下盘的杀手膝窝!
“啊——!”凄厉的惨嚎声响起。
刀子毫不停留,顺势夺过对方因剧痛而脱手的开山刀!
沉重的刀身入手,他手臂肌肉贲张,刀锋在水泥墙上划出一溜刺目的火星!
借着蹬墙反弹之力,他整个人腾跃而起,沉重的开山刀带着开山裂石之势,刀背如铁鞭般连续劈砍在另外四名杀手的锁骨上!
“咔嚓!咔嚓!咔嚓!…”
骨骼碎裂声令人牙酸。血珠顺着豁开的刃口飞溅而出,有几滴甚至溅射在走廊尽头闪烁着红光的监控屏幕上,将那冰冷的电子眼也染上了一层妖异的猩红,也映照出他眼中的火焰燃烧得愈发炽烈、疯狂!
第六名杀手见势不妙,猛地挥动一条沉重的铁链,“哗啦”一声缠住了开山刀的刀身!巨大的拉扯力传来。
刀子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厉色,竟毫不犹豫地弃刀!身体如游鱼般撞入对方怀中!
蓄满力量的肘关节,带着全身的重量和冲势,狠狠顶在对方脆弱的喉结之上!
“呃嗬…”喉骨粉碎的声音被扼杀在喉咙里,那杀手眼珠暴突,软软倒下。
正当这群围攻者因这凶悍绝伦的反击而稍显迟滞。
刀子半口气尚未喘匀——
“轰!!!”
厚重的防火门被一股巨力从外猛然撞开!
又是十二道沉默的黑影,踩着同伴尚未冷却的鲜血,如同决堤的黑色潮水般汹涌而入!
他们指关节上套着寒光闪闪的指虎,手中蝴蝶刀翻飞,划出令人心悸的弧光,冰冷的杀意瞬间填满了整个空间。
“一齐来吧!”刀子含混着血水的喉咙,声音嘶哑、低沉,形同困兽咆哮般发出最后的通牒。
那声音里没有恐惧,只有燃烧到极致的战意和玉石俱焚的疯狂。
敌人如潮水般的围攻再次席卷而来。他屹立在血泊之中,仿若惊涛骇浪中的礁石,全然无畏。
他扯下早已被血浸透的领带,死死缠住右臂上那道深可见骨、血流如注的伤口。
将沾满敌人血肉的匕首咬在森白的齿间,身体在极限中翻滚,所到之处无不人惨嚎不断、人仰马翻,血肉横飞…
狭窄的通道彻底化作了修罗屠场。
冰冷的爪刀在他手中好像化作了一条嗜血的银蛇,游走于致命的动脉之间,每一次闪烁都带起一蓬温热的血雾。
战斗进入了最惨烈的白热化阶段。
刀子的体力已如沙漏般飞速流逝,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带来撕裂般的剧痛。
然而,他的斗志,却在绝境中被淬炼得越发高昂,似那风中残烛爆发出最后、最耀眼的光芒!
只见他旋身避开一记呼啸砸来的链锤,刀尖如毒蜂蜇刺,精准地挑断三人握持武器的手筋;身体后仰成不可思议的角度,闪过数枚淬毒的飞针,鞋跟隐藏的锋利钢片在旋踢的瞬间,犹如死神的獠牙,深深楔入一名偷袭者的太阳穴!
血雾弥漫,视线一片猩红…
当他再一次逼退一波进攻,身体终于因剧痛和脱力而剧烈摇晃起来,一股冰冷的、钻心的剧痛从左肋猛然炸开!
“呃…”刀子踉跄着,单膝重重跪倒在血泊之中。
低头看去,半截乌黑的军刺,赫然插在他的左肋!鲜血正顺着三棱的血槽汩汩涌出。
剩下最后一个脸上带着狰狞刀疤的壮汉,眼中露出残忍而得意的狞笑,一步步逼近这头濒死的猛兽。
“结束了…”
然而!
就在那壮汉以为胜券在握的瞬间,跪地的“死神”眼中陡然爆发出比星辰更璀璨、比地狱更炽烈的凶芒!
他用被军刺贯穿的肋骨死死卡住刺身,阻止它被拔出造成更大的伤害!
染血的左手闪电般探出,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死死锁住对方粗壮的脖颈!
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刀子紧绷着面容,爆发出生命最后、最狂野的力量,拖着对方沉重的身体,狠狠撞向身后火花四溅的裸露配电箱!
“滋啦啦——!!!”
刺目的蓝白色电火花就像万千毒蛇般猛然炸开!强烈的电流瞬间贯穿了两人的身体!
在身体被电流撕裂、意识被强光吞噬,最后模糊的视野里,整层楼的应急照明如同被点燃的烟火,应声炸裂!
无数破碎的灯管、飞溅的玻璃渣和璀璨到极致的光雨,瞬间淹没了走廊,也淹没了纠缠在一起的两个身影…
…
浓重的乌云缓缓游移,终于露出一隙天光。
清冷的月光,如同舞台的聚光灯,悄然勾勒出他屹立在尸山血海中的轮廓。
背对着月亮,身影挺拔如断戟,不屈地钉在血泊中央。
脚下,尸骸枕藉,折断的砍刀、扭曲的钢管、碎裂的枪械深深楔入被血泥浸透的焦土。
遍布伤痕的身躯早已是强弩之末,破布条般的衣物下,翻卷的皮肉诉说着刚刚结束的惨烈鏖战。
垂在身侧的右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扭曲变形,依旧死死攥着那血迹累累的爪刀。
粘稠的血珠,顺着锯齿状的刃口,一颗,又一颗,沉重地滴落在脚下浸透鲜血的地面,发出微不可闻却惊心动魄的“嘀嗒”声。
夜风呜咽,吹得那件早已褴褛不堪的黑色外套猎猎作响,仿佛残破的战旗。
就连那拖曳在冰冷地砖上的影子,在清辉与血光的映照下,竟恍惚间有了千军万马、铁血洪流般的气势,也散发着令人窒息的肃杀与悲壮。
凛冽的朔风掠过他散乱、沾染着血污的鬓发,掀起他额前凌乱沾血的刘海。
却吹不走凝固的血痂,更吹不散那刻入骨髓的伤痛与深入灵魂的倦怠。
最后一缕惨淡的月光,掠过他同样被血污尽染的脸庞,那目光冰冷如亘古玄冰,深处却沉淀着难以言喻的哀伤与疲惫。
…他是传说的死神。
此刻,染血的唇角,忽然扯起一个极其细微的弧度。
那不是一个胜利的微笑,而是一种淬炼了极致血腥、看透了生死苍茫的锋利弧度,比暗夜中枭鸟的嘶鸣更加苍凉,更加令人心悸。
随后,身体一阵剧烈的、无法抑制的颤抖袭来。
他下意识地想抬手捂住某处最致命的伤口,却徒劳地发现,全身的伤口都在争先恐后地涌出温热的生命之流。
…鲜血,从指缝间、从破烂的衣物下,无声而汹涌地溢出。
意识犹如退潮般开始模糊,沉重的黑暗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
他清楚地知道,这具残破的躯体,已无法再支撑下去。
左手颤抖着摸向胸前口袋里的烟盒,金属盒盖冰凉。
然而,连番激战早已榨干了最后一丝力气,连按下打火机这样简单的动作,此刻都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
手指无力地垂下。
就在这时——
死寂的长廊尽头,清晰的、带着回音的脚步声,再次响起!由远及近,踏在血泊与碎玻璃上,发出粘腻而刺耳的声响。
就在刀子以为自己即将沉入永恒的黑暗,命丧于此的最后刹那——
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好似劈开黑暗的曙光,带着焦灼与不顾一切的气息,骤然出现在他模糊的视野边缘。
那身影向他狂奔而来,眼中的关切与担忧,犹如两团燃烧的火焰,瞬间点燃了他濒临熄灭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