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步踏行，银骨仰天大笑，脸上是无尽的欢愉，战胜白天使是他这辈子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
因此当把杨伶雪的尸身丢到唐释的眼前时，那种兴奋绝非用平常的言语可以形容。
众人望着他那副盛气凌人、不可一世的冷峻脸庞，心中既生出无穷的愤恨，又有不尽的悲哀。
特别是杨伶雪的爸爸妈妈，他们内心的痛苦已然达到极限。
用尽全力抬起眼眸，看向前方扭曲的空间，唐释的血泪滚滚而出，一颗颗挤压在眼眶当中。
若不是有那强横的威压，估计他早就涕泗横流了。
杨伶雪的面容伤痕累累，刚才被阴风卷动的发尾停息了下来，掉进正在凝固的血块当中。
望着她这般样子，唐释陷入了深深地自责与懊悔之中，已经张大的嘴唇沾染着湿润的泥土，黏稠的唾沫混杂在其中，整个人看起来极为颓废。
埋着头颅，随之缓缓闭上双目，咽下这难以置信的事实。
之前无所不能的杨伶雪真的就这样死在了自己的跟前，没有任何预兆可言，一切来得如此突然。
“哭泣吧，哭泣吧……尽情地哭泣吧！无能的人们，反正这是你们的最后一次了，哈哈哈……”
向那些已经濒临死亡的凡人走去，银骨狂笑不已，身上流转的阴气正携带着森然的黑雾。
他的每一步都走出了恶人所能做到的猖狂，口中的每一个字都绽放着恶魔般的诳语。
听着所有人内心的哀鸣，银骨体验了前所未有的美妙，如同在炎炎夏日将甘甜可口的冰镇饮料送入口腔中，那种感觉不言而喻。
对于他们魔界之人来说，人类的哀嚎才是最悦耳动听的交响曲，才是力量的源泉，毕竟魔力都是人类的负面能量所形成的。
“杨伶雪真的……死了，杨伶雪真的……死了！”低声重复着这句话，唐释的脑海顿时停滞运转，随后眼前慢慢变暗。
随着沉重的眼皮开始关上，他也将自己封闭了起来，藏匿在潜意识空间当中。
这里一片寂静，四周尽是无边的黑暗，冰冷而肃然。
将自己的头深深埋在膝盖之中，唐释浑身发抖，像被遗弃在寒冷森林中的小孩。
嘴边不断念叨着刚才的那句话：“杨伶雪真的死了，杨伶雪真的死了……”
他坐的位置上方有奇形怪状的白色符号，此刻正慢慢散发白雾似的流光，它的力量正在变弱。
不过此时，唐释无暇他顾，他的思绪始终停留在杨伶雪安详的面孔上，那一幕深深地刻进脑海，恐怕这辈子都挥之不去。
正在其陷入绝望之际，黑暗中传来了杨伶雪的声音：“你想救我吗？”
还以为是自己错听，唐释心中一提，下意识地身躯一定，不过却不敢有任何动作。
他怕自己刚燃起的期待又落空，习惯性地逃避，没敢面对深邃而神秘的漆黑世界。
“你真的不想救我吗？”见他没有反应，杨伶雪的声音再次袭来，这次的质问如同一根银针，准确无误地刺中他的心头。
确定了是杨伶雪，唐释这才缓缓抬头，逐渐将自己的脑袋从膝盖里拿出，向幽远的黑暗望去，眼神中满是小心翼翼。
生怕见不到杨伶雪的身影，又担心是自己幻听了，唐释茫然地看着周围。
这时的每一秒对他来说都是煎熬，像被架在火上炙烤，尤为难受。
不过他没有听错，黑暗之中有一个小身影缓缓走出，在头顶上微弱白光的映衬下，杨伶雪真的出现在他的眼前。
正一脸笑意地望着他，只是那笑容看起来像是塑料人般，全然没有真情实感，极为虚假。
“伶雪，你……没事吧？”着急地跑至其跟前，激动地抓着杨伶雪的双肩，慌乱地问。
原以为是假的，可在触摸到其身上的温度时，唐释方才确定，这就是活生生的人。
不过，杨伶雪那虚假的笑还是让唐释一时难以接受，不由得怔了一下。
“我怎么可能没事，看到头顶上的白色符文了吗，呐……打破它，就可以救我了呀！”将唐释的手推离自己的肩头，杨伶雪的目光只盯着头顶的白色符号。
“那是……天使印，那不是你为了……”
“你先别管是为了什么，现在你只需要知道，只要将它打碎，我就能复活了。”用小手轻轻擦拭自己的眼角，杨伶雪那般装哭的样子，一看便知是假的。
而且眼前的这个杨伶雪特别着急，打断唐释的话后，目光始终流转在天使印上，她所做的一切好像都只为了打破这个该死的封印。
“复活？伶雪，你真的……死了？”瞳孔睁大，唐释紧紧注视着面前的杨伶雪，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说不上来。
“是呀，我真的死了呀，如果你不打破上面那个白色符文的话，那我就没办法依靠自己的力量复活了。”
“我现在之所以还能出现在你的面前，那是因为我被银骨击败之前留了一些残余的魔……不，灵力在你的体内，不然我真的就这样灰飞烟灭了。”
向旁边走去，杨伶雪认真地阐述个中过程，只是那音调像是幼儿园小朋友学语时，不标准的样子，其中可以听出虚假的成分。
一听到杨伶雪已经去世，纵然心中存在些许顾虑，唐释还是咬了咬牙，问道：“我应该怎么做？”
“用你的灵力，将其全力击碎就可以了。”指着上方的天使印，杨伶雪阴邪地扭起嘴角，眼角冰冷。
那副阴冷的样子着实有魔界那些人的风范。
“只要能救你，什么都可以。”目光一凝，唐释瞳仁中流转着白光，身下攥紧拳头。
只是一个爆冲，便闪到上空，将自己的拳头缩回，白色流光从四面八方飞转而来，汇聚于拳中。
在快速击打天使印时，拳背上连续闪出三个白色光圈。
可在拳头快要接近时，一只小手抓住了他的手腕，白光流散，星星点点悠悠然飘于周身。
当被小手触摸的刹那，唐释感到了熟悉的温暖，双眸一闪，停住了攻击的动作，向旁边望去。
白光的碎屑腾飞，着实浪漫，渐渐在他的眼前汇聚成杨伶雪的虚影。
她还是那般小巧可爱，那甜甜的微笑才是其本人该有的味道。
“伶……雪……”不需要过多的言语，只是与其视线一对，唐释便认出了面前的人就是杨伶雪。
眼泪汪汪地从眼眶中滚落，丝毫止不住，不清楚是因为什么，仿佛这一眼便是万年。
“唐释，不要！你这一拳下去，便会击碎封印住你体内黑暗之力的枷锁，到时你将堕入……”
“伶雪……”
“你……你……你……”
打断了杨伶雪的话，唐释放声大喊，憋了许久，才将自己心底的困惑问出，情绪已然崩溃，“你……你真的……不在人世了吗？”
被他这么一喊，杨伶雪便不再言语，只是默默地埋下头，由流光汇集而成的虚影正悠悠浮动。
虽然这片辽阔的黑暗中没有微风，可她还是那般缓缓飞舞。
见杨伶雪这般反应，唐释便泣不成声，泪水四溅，“可是这，怎么可能呢，你不是……”
“这是我的一个死劫，无法避开的。我想将其往后推迟一些，可终究还是没能成功，反倒让其提前了。”
缓缓仰起头，叹息了一声，“或许这就是我屡次违抗天道法则的下场吧！”
“唐释，这条路以后再没有人为你保驾护航了。你可以放弃了！对不起，这么久以来一直强迫你为我办事。之后请做回普通人吧，我的房间里有让你做回凡人的方法。就当是我为了你最后一次违抗天道法则吧，再见了！”
一边含泪说，一边缓慢消散，杨伶雪化作光点消失于眼前。
那种痛苦可想而知，唐释扯开嗓子，一声呐喊：“不……”
可事不遂人愿，越是不舍，杨伶雪消散得越快。
直至其完全消逝于眼中，唐释才真真正正地相信，她真的死了。
手上一紧，唐释一个闪身，来到地上，抓起刚才那满是破绽的杨伶雪，怒目质问：“你到底是谁，说……不然我宰了你！”
说这话时，他的怒意已然达到顶峰，杀心已起。
杨伶雪没有说话，阴邪的嘴角一歪，露出不屑。
随后全身化作一团黑雾，快速地围绕着唐释飞转，发出恐怖的声线，“哈哈哈……我？我不就是你吗，你不就是希望救活杨伶雪吗，怎么现在有这么个机会，你倒是害怕起来，真是让我对你失望至极。身为你的阴暗面，我为你感到耻辱。”
“你自己想想吧，要不要救她，不过眼下你可没有多少时间。是相信我，破开这天使印，还是走嬴月为你安排的凡人之路？”
“你这是什么意思？”一直转身盯着那团黑雾，唐释心生疑惑。
“什么意思？没什么意思，你拖得越久，外界已经断气的杨伶雪便会少一分生机，到时我可不确定一定能将她救活。”
咬着银牙，握紧双拳，唐释心中纠结万分。
一边是杨伶雪鲜活的生命，一边是自己渴望已久的平凡生活，这对他来说，可是两难选择呀！
正在其犹豫之际，黑雾朝上方滚去，“难道你不想杀了外面那个家伙吗？”
“住口，我可不像你那样嗜杀。”很是斩钉截铁地说，唐释否定了心头的那个答案。
“哈哈……你还是先看看这个再说这话吧！”黑雾朝黑暗的地方撞去，忽然间亮起白光，一块圆圆镜片似的光幕放映着外面的世界。
此刻，银骨从掌心间发出黑色光球，一掌一个，他正清理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阿姨们。
下一个便是杨伶雪妈妈，掌心中的两道光源正急速翻转，在撞击中形成黑色光球。
只要这力量凝成，那杨伶雪妈妈便会饮恨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