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让我们看……看见他们……”
身躯微微颤抖,杨伶雪妈妈的目光里除了震惊,还有些许惊喜。
这对她来说,算是此时的一种欣慰。
将目光转向唐释,杨伶雪爸爸嘴唇一凝,想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时却又想不起来,仅剩下内心的激动。
三位阿姨的视线早就落在唐释的身上,期待着他做出惊人之举。
对她们来说,哪怕此时他将这苍穹掀翻,也不是什么怪异的事。因为经过刚才的战斗,她们早就接受了所有不可思议的事情。
眼下只等他施法,好让自己能看见那些朝夕相伴的同事,现在究竟如何了。
点点头,唐释一一与之对视,用坚定的目光回应着所有人的期待。
难掩内心的激动之情,杨伶雪妈妈转头与杨伶雪爸爸对视了一眼,似乎是在征求对方的意见。
在两人都先后点头后,嘴角边也是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当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唐释为他们送上一场超越认知的神迹时,只有杨伶雪安静地站在一旁,用小手撩起被风打乱的长发。
她对此并无多大兴趣,唯一能让她有点惊奇的,只有天空中那片染红了云彩的金阳。
因为这是她重见天日的,最好的证据。
一眼望去,将所有的美艳尽收眼底,面前的世界都太过美好,比那个暗无天日的黑暗好多了。
只是轻微瞥了她一眼,唐释便双指并拢,缓缓划过双眼,瞳仁中闪出的白光附着在双指上。
随之对着众人指去,一条丝线似的光芒便从他的指尖上飞出,划向上方碎开,化作白色的星星点点,如璀璨的烟火般缓缓坠落。
所有人仰头向上看时,莹莹的星火滴进眼中,浸湿了黑暗的瞳仁,随后亮起白光。
只是感觉到一阵清清凉凉,并无多大变化。
先后眨动眼眸,向四周看了看,什么都没有看见,杨伶雪爸妈心中一紧,想要说什么都没有时,却看见唐释伸出手,将他们的视线引向另一边。
这时,四周开始缓慢地出现那些人的灵魂,皆是由星星点点汇聚而成的虚影。
三位阿姨在目睹了曾经的同事对着她们微笑点头后,眼泪全部不争气地滚落而下,如滔滔江水,完全止不住。
只见到她们的嘴唇微微眨动,可却听不见她们说的什么。
可三位阿姨好像能听得懂一般,不停地擦拭泪花和鼻水,揉搓的双眼早就红了一大片。
纵然天人永隔,但她们的心意却能相通,这份同事之情没有白白浪费。
老管家对着杨伶雪爸妈微微一笑,扬起和蔼的面孔,眼眶中同样堆积着泪光。
可他那副脸庞却是那么的从容不迫,好像早就知道了自己今天会死一样,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
这番懂事的坦然,让得杨伶雪爸妈难掩心头的悲伤洪流,他们颤抖着身躯,哭得像个被爸妈遗弃的小孩。
特别是从没在人前哭过的杨伶雪爸爸,现在的他抛弃了往日的冷峻,成了一个有血有肉的男人。
一一在众人的脸颊上打量,唐释抿着嘴唇,哀伤地与之对视。
想在其中找到些许的欣慰,可无一不是伤痛的神情,甚至怀疑起自己的决定,唐释跟着他们一起,陷入这漫长的悲绪之中。
“还有什么能为你做的吗?”擦着眼泪,杨伶雪爸爸愣是从喉咙里挤出了这几个字眼。
听着他那断断续续的声线,仿佛是在向老管家做最后的道别。所有人都能听得出来,其中蕴藏了多厚的情感。
这也难怪,毕竟老管家可是跟了他们多年的人,早就是家里的一份子了。
此番离去,不知他们需要多长时间来缓和心中的痛。
轻轻摆摆手,老管家摇着头,拒绝了杨伶雪爸爸的好意。
他的微笑早就言明,并不需要什么特别的对待,能来到这栋豪华的别墅里工作,见到如此优秀的先生、夫人,还有可爱调皮、惹人喜爱的小姐,这辈子算是知足了。
一切顺其自然,便已足矣。
“对不起……”默默埋下头,杨伶雪妈妈躬身说,这是在对其以最高的礼遇致歉。
还是摇头,伸出手缓缓往上抬,示意她不用自责。那慈祥的笑容像清澈的流水,慢慢淌过杨伶雪妈妈的心头,抚平其内心的伤痛。
纵然如此,可杨伶雪妈妈还是给他深深鞠了一躬。
太阳早就跃出了地平线,光线逐渐变强,从松林中穿透而下,来到每个人的身边。
暖阳渐渐驱散四周的阴暗,将每个人的视线擦拭得格外透亮。
低头看了看胸前的双指,上面的白光正在闪烁,唐释清楚自己的灵力已然快要耗尽。
走好,老管家,谢谢你……
在心头念叨,唐释支撑不住,便松开了双指,手上的白光瞬间飞灭。
周围的灵魂先后化作流散的光点,在眼前飞升。
生者带着悲泣抬头向上观望,眼泪顺势滑落,悲伤的氛围迅速在周边蔓延,铺满整片大地。
在松开的刹那,唐释的额头上已然布满汗珠,躬身大喘息着,整个身子尤为疲惫。
视线开始恍惚,摇摇晃晃地,猛然砰的一声,整个人便砸在地上,不省人事。
这一下,让得所有人从浓郁的哀伤中清醒,连忙跑到他的跟前,上下打量,看看他有没有事。
“唐释,唐释,唐先生……你怎么样,要不要紧?”
声音参差不齐,众人皆是满面慌张,只有一旁的杨伶雪,依旧是冷冷的目光,嘴角还特地扭曲了一下,极为不屑。
心中满满的困惑,这家伙是怎么回事,明知自己现在很虚弱,还要耗费灵力,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吗?
随之愤愤不平地走到一群人的后方,咬牙切齿地喊道:“滚开!”
这声呐喊让得所有人浑身一紧,差点吓出了魂。
不过在回头望见是杨伶雪后,他们倒是很有默契地闭上嘴巴,不敢轻声言语。
“小……”刚要叫出她的名字,可在其目光一冷后,杨伶雪妈妈也是不敢说了下去。
被她爸爸轻轻一拉,就往旁边退去。
见识过了她的阴狠,纵然脸颊与自己的女儿一样,也不敢再出声劝阻,一个不小心,可能还要丢掉小命。
所有人纷纷让出了一条宽敞的通道,不过为了能近距离地观察事态的变化,他们并没有走远。
走近唐释的身旁,见到他脸色苍白的躺在地上,呼吸羸弱,加上那半睁不闭的双目,简直让杨伶雪气到骨子里去了。
可眼下又拿他没有任何办法,只好将这份苦楚活生生地吞咽下去。
一手抓在胸前,杨伶雪暴怒而起,磅礴的黑暗之力直接震退众人,一股黑雾由掌心盘旋而出,径直撞向地面上的唐释。
在庞大的能量注入身体后,唐释悬浮而起,身上流转着浓浓的黑雾线条,像无数条黑蛇般使劲地捆绑着他。
任由其撕心裂肺地喊着,杨伶雪眼中依旧没有任何悲悯,反而将伸出去的手臂扭得更加厉害。
此番举动像是在对他的报复。
在场的人都知道她为何如此残暴,可也只能暗自同情。
手上一转,黑色的光圈碎在眼前,杨伶雪转身朝后方走去,二话不说,小小的面颊冰冷得瘆人,犹如千年寒霜。
当她收回力量时,空中的唐释翻身摔在地上,身上一阵疼痛。
抚摸着自己的腰杆,发现伤势竟然完全复原了,连灵力也变得极为充裕。紧紧盯着双手,脸上满满的不可思议。
这……这效率也太高了吧!
心头一念,唐释能感觉得到,这股黑暗之力与先前的完全不同,二者存在明显的差距。
怎么说呢,就是两种极致的反差。白色的光明之力偏向温暖柔和,而黑色的黑暗之力则是充斥着暴力痛楚。
可不知为什么,被黑暗之力治愈后的感觉却是异常的爽朗。
“唐释,你没事了吗?”杨伶雪妈妈他们凑了过来,急切地问。
所有人皆是期盼着他的答案,目光中满是紧张,好像只要唐释说出不好的事情时,他们便会失去生的希望般。
“我没事了,你们放心吧!”
吃下这颗定心丸,众人这才抚着胸口,缓缓地松了一口气。
而唐释却对这位黑天使有了不一样的看法,眼眸闪烁,默默思量着什么。
不过他也清楚,有些心声不能让他人听到,索性没在心中乱想,只是看着她。
撩着长发,杨伶雪走到老管家的尸身旁,静静观察着,眼眸流转着异样的光芒。
忽然一道金色光球从其胸膛中飞出,向着空中缓缓升腾,那耀眼的光线让得众人一时间竟无法睁眼。
“真是没想到,这老东西竟是百世轮回的大善人,如此丰硕的功德,我就笑纳了。”喜笑颜开,杨伶雪一手抓去,黑雾由掌心中盘旋而出,锁住了光球。
此时她的脑海中传来嬴月的声音:“不可以,你不能剥夺老管家的百世功德。”
“少来碍事,我又没有违背天使誓言,赶紧把嘴巴闭上吧你!”手上用力一抓,身上震出一个黑色光圈,嬴月的力量便就此沉寂了下去。
金色光球就这样被吸到她的掌中,露出阴邪的笑,杨伶雪将手一转,黑雾便快速将它侵蚀。
不一会儿,就被染成黝黑的暗色,顺势融入自己的掌心当中。
左手的小拇指瞬间变成黑色,透着闪亮的光泽。
见状,杨伶雪会心一笑,这是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笑。
众人在刚才那阵光圈过后,皆是躬身用手遮挡视线,此刻才缓缓挺身,惊恐未定。
“你……做了什么?”缓缓将手放下,唐释有些胆怯地问。
“凭你也想来过问我的事?怕死的天使继承者!”这么一怼后,杨伶雪才疏解了些许心中的愤恨。
随之转身向房子里走去,一边走一边甩下话语:“我饿了,你们都不吃早餐吗,人类不都爱早上吃东西的嘛?用了这具躯体后,搞得我也要吃了,真是麻烦死了。”
摸着肚子渐行渐远,仿佛这里没发生过激烈的战斗,没死人一般。
众人面面相觑,对此无所适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