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夏伊楠化作的金光滑向天际，唐释愣了许久，双眸里有无数的哀伤。
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她的离去，让自己的心里空落落的，仿佛一下子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
神情呆滞，任由清风在身边悠然盘旋。
“嗯……嗯……”忽然传入耳中的呻吟之声，这才让唐释瞬间清醒。
她忘记了自己怀中的杨伶雪还在危在旦夕。
抬了抬眼眸，一手缩回，对着她的胸膛推去，白色流光浓郁地扩散而出，迅速覆盖其整个身躯。
面容愈发泛白，杨伶雪的气息逐渐变弱，已然是奄奄一息的状态。
“你可不能出事呀，伶雪！”想到她的爸爸妈妈已经在这场灾难中逝世，如果连她也要步他们的后尘的话，那唐释心底的信念将会彻底崩塌。
一手紧紧握住她的臂膀，一手颤抖地释放着流光，唐释眼眶中尽是冰泪。
有些泪花因为身体的抖动而跳出眼眸，滴落在杨伶雪的脸颊之上。
紧张地仰头，朝天际看去，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期盼。
她多希望夏伊楠他们能在此刻来到地面上，给予她一点点的帮助。
至少能让杨伶雪活下去，这是目前最大的期望了。
可望了半天，天际之上的两人好像彻底失去了踪影似的，完全没有了任何气息。
眼眸微微一颤，视线转回来，看着杨伶雪渐渐发冷的身体，唐释的心跳达到了极致。
任凭她无论怎么加大灵力的输出，怀里的杨伶雪就是没有任何动静，反而因为要急于治好她，而让灵力逆流，喷出了一口鲜艳的血液。
轻轻擦拭了一下嘴角边的血迹，唐释望着草坪上的血红，再回头看着躺在身边的杨伶雪，她此时已然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不甘心的她又双手交叉，调取体内的灵力，全力输出，白光将杨伶雪全部包裹，将之缓缓托举于身前。
脸上满是慌张，唐释怎么都不敢相信，杨伶雪就这样死了。
天穹之上，一道金色的流光散出，快速地涌向天边。
被强大的气流推了回来，张凌凌划过天空，翻身往更远的地方摔去。
用力一个翻转，桃木剑插在虚空之中，止住了身躯。
缓缓起身，他望向上方结界的破裂之处，眼珠中流转着异样的冰凝。
一闪而来，夏伊楠落在其身边，“你没事吧？”
那种忽远忽近的感觉，着实是让两人很不适应。
一方面碍于他掌门的身份，不敢过于亲近，另一方面又因为是自己曾经最贴心的人，不能过于疏远。
两种复杂的情感不断在心底交织，让得夏伊楠不知该如何是好。
伸出的手又缓慢地缩了回去，放于身后，抿了抿嘴唇。
“我没事，只是天灵符里的灵力消耗过多，短时间内无法恢复，看来道祖的结界今天怕是无法修复了。”
看着师姐伸来又缩回去的手，张凌凌的内心着实不是滋味，胸前的三角红符一闪一烁，仿佛是要熄灭的脆弱焰火。
“对不起，掌门！是我的实力太弱了，连累了你……”埋着头，眼里尽是愧疚感，夏伊楠紧握着手中的桃木剑。
“师姐，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修复结界的事要延后一些时日了。”轻轻抓起夏伊楠的手，张凌凌温柔地说。
他想尽力抚平师姐之前受到的心灵创伤，不过看夏伊楠的情况，估计没用。
点点头，她勉强微笑。
与之点头，张凌凌转身向前走去，望向不断涌出黑烟的结界破洞。
那般浓郁的幽暗之气，渐渐蔓延而下，沿着结界的边缘侵蚀整个世界。
花草树木枯萎，高楼建筑脱落，被吸入黑烟的人正趴在地上痛苦哀嚎，来回翻滚，一脸的撕心裂肺之相。
如今的人界已然朝炼狱的方向发展……
阵阵阴风穿梭于每一条街道巷口，温度骤降，路灯附着些许寒气，地面上的环境愈发恶劣。
将视线缩回，夏伊楠明眸中满是怜惜和哀伤之情，“掌门，下面的情况很是糟糕，若是在这样下去，恐怕会酿成更大的灾难。”
“没办法了，眼下只能动用天灵符的力量暂时封住入口，不让邪气入侵。那些已经进来的邪气，得靠我们五灵山的弟子一一清除了！”
双目流动着晶莹，张凌凌仰头凝视着结界入口，流风一直将他的头发悠然吹拂，在额前摇曳，看着如同一个藏着万千心事的老者。
只不过现在的他，眼里拥有了前所未有的睿智，像是忽然长大了一样，再也不是从前那般呆滞的模样。
可能是因为再无人为其撑伞，遮风挡雨，因此自己也在瞬间成熟了起来。
这种表情，在五灵山每一位弟子的脸上，都或多或少见得到，统一的冰凝之色，千篇一律的淡淡哀伤。
“谨遵掌门之命！”躬身拜礼，夏伊楠面对这个小师弟，仿佛没有了曾经的情感，眼里只剩下对掌门的敬重之情。
殊不知，她自己也很难受……
轻叹了一口气，张凌凌没有回头，他可不愿意听到疼爱的师姐说出如此冰冷的话语。
心底的失落在不停堆叠，犹如一座慢慢形成的高山。
“师姐，你先离远一些，我要用五灵封印堵住这个破口。”
听到他的话时，夏伊楠挺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嘴唇微张，一脸担忧，想要说点什么。
可还是没能说出口，慢慢躬身敬礼后，便一闪而去，落在天际的另一角，悬空而望。
“天地正神，法亦随心，五灵道祖，赐灵于身！”双目中透露着刚毅，张凌凌轻轻挥舞手中的小桃木剑，架在双眼之间。
只是一转，金光从剑刃飞出，流散于双眉两边，眉心处闪出金色的符文，胸下带的三角红符便是迎合着发出强烈的光芒。
在金光加快流散时，用力将剑尖插入脚下的虚空，闪电形状的裂痕迅速蔓延开来。
裂缝中，飘出一缕缕金丝，始终环绕在他那小小的身躯。
浑身闪出金光的瞬间，口中念叨：“分身术！”
随之分出四个分身，分别立于结界破口的正下方，呈五角之势。
脚下的虚空皆被桃木剑戳破，裂口的虚空形成五角形状，迸发出耀眼的金光，形成光盘，映射向天际。
在照到结界破口时，凝成五重五角光形，悠悠流转，贴着结界。
金光附着于每一个缺口和缝隙，将外界流散进来的魔气全部堵住，全然不给一丝渗透的机会。
嘴角微微提起，张凌凌面露喜色，站在一边的夏伊楠也是将心底的石块放了下去，呼出一口灼热之气。
从地面上看，刚刚被封印的结界亮着无比艳丽的霞光，映红了整片天空。
那是一片浪漫的景象，渗透进黄昏的色彩，看起来更是光彩夺目。
如黄昏倒映湖面的波光粼粼涂满了层层云彩，悠然于天边滑动。
一切都已恢复了正常……
正当张凌凌想要收起手上的桃木剑时，结界破口突然发生了剧烈的暴动。
天地都被其巨响轰得摇晃了三下，天空之上的两人因此被震得摔在虚空上，险些就从天际落下。
翻身一转，夏伊楠及时调动体内的灵力，这才稳住了身躯。一手挥出，又向天际飞速划去。
到了上空，才看见张凌凌艰难地维持着那道五形光印。
结界破口处的魔力来回暴涌，想要击破五灵封印。
每一次从外界撞击，都会掀起猛烈的光波，刷向天际，让结界的其他地方也出现裂痕。
双目里的刚毅没能退去，张凌凌紧紧咬着银牙，手上的桃木剑一转，金光又浓郁地震出。
五人环绕的五角光盘便是发出强大的光柱，直冲天际，猛砸在结界破口处。
两股力量的碰撞与撕咬，在天地间尤为凶猛，如同两头猛兽，一边发出怒吼，一边用锋利的獠牙向对手撕咬，谁也不服谁。
一番挣扎，那道冲向天际的金色光柱并不能维持上空五角光盘的运转，反而因为与魔气的争夺，导致五角光盘急速崩裂，闪电裂痕开始附着其上。
那清晰悦耳的摩擦声在天地之间来回震响，细细一听，还有点像在水泥地板上拖着厚重的轮胎到处走的喽喽之声。
望着五灵封印即将崩坏的模样，夏伊楠手上一转，桃木剑在手臂上翻转了两圈后，落在自己的手掌中，一甩挥出，便是一闪而去。
“别过来！”张凌凌的目光紧紧盯着上方的封印，他知道自己已经支撑不了太久。
在天际里止步，夏伊楠望着他一人在那里撑着，心里着实不好受。
可又不能违抗掌门的命令，因此只能一个人在空中着急。
看着封印盘上的裂痕越来越多，张凌凌当即一声大喊：“快走！”
那声长音震彻天际，引得唐释也仰头注视而去。
在双目中闪过白光之后，她便是很清楚看到张凌凌那强撑的艰苦模样。
身躯一提，下意识地想要往天空而去，可却发现手上还有奄奄一息的杨伶雪，让得她不能抽身支援。
不过就算她去了，估计也于事无补。
“掌门，请恕师姐不能从命了！”桃木剑甩出，夏伊楠一个纵身便是飞入张凌凌的五灵阵中，将自己的所有灵力全部输出。
一道细细的金光往上飞去，落入五灵光盘当中，光波闪出，覆盖住了整面光盘。
只轻微闪动了一下，光盘还在持续碎裂，夏伊楠的力量杯水车薪，根本无法阻止魔气对五灵阵法的破坏。
“师姐，你快走，我快支撑不住了！”大口喘息着，张凌凌额头上满是汗珠，一颗一颗地滑落。
现在的他看起来尤为疲惫，嘴唇泛白，双眸里的罡气已然消耗殆尽。
“小凌凌，你还记得师傅说过些什么吗？我们五灵山的人可是不能丢下自己人逃命的哟……”微微一笑，夏伊楠眼中泛起晶莹。
回眸与之对视，张凌凌冰凝一笑，宛如破冰的春水。
正当两人陷入绝望、上方的光盘濒临破裂之时，天角的某个地方不知何时飘来一道蔚蓝色的光线。
它宛如丝滑的蓝色布料，轻轻飘荡在天空里，慢慢向他们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