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军高歌猛进的消息也传回了临安。
负责无线电台值守的禁军一日数报,岳飞大破拐子马铁浮屠,兵临开封城下;韩世忠攻破徐州、生擒完颜宗贤;吴璘横扫关中,京兆府已成孤城;刘锜稳控中原,沿途州县纷纷归附。朝臣们纷纷上表称贺,盛赞“中兴之兆“。官家下诏犒赏三军,抚恤阵亡将士,并调拨粮草赈济新收复的州县。
临安百姓涌上街头,自发庆贺。商铺挂出红绸,酒肆免费赠饮,瓦肆里的说书人连夜编出新段子,讲述岳家军如何大破金兵,连青楼歌女都穿上丝袜唱《六州歌头》。一时间人们奔走相告,茶坊酒肆间皆在议论王师北伐的辉煌战果。太学生纷纷上书,请求朝廷乘胜进军,一鼓作气收复中原。商贾则敏锐察觉商机,加紧囤积各种商品,只待北方光复后商路重开。
当然皇城司也得加紧巡查,严防奸细作乱——上次他们查出一个借助商队隐藏的金国的情报点,里面居然没一个真女真,都是北地汉人和临安当地人,杨沂中气得咬牙,想着把他们全都斩了拉倒,反而是张见道非常敏锐,觉得这么一个窝点肯定不会满足于收集普通街边的传闻,更可能跟朝廷中的某些立场不坚定的人员勾结,或者收买一些贪图眼前利益的小人。
于是皇城司的押官、押司、逻卒纷纷拿出看家本领,又是严刑拷打又是追查踪迹,居然真追查出来几个人,分别是御史中丞勾龙如渊和武功大夫王继先,前者是台谏的官员,后者则是太医,也都是昔日秦桧的党羽。
刘禅听到自家朝廷居然还有人勾结金人的时候非常震惊,随后就是生气,他倒不怕王继先借着医治的名义谋害自己,毕竟宫中现在已经在推广新医,而且他自己也不爱吃中药(太苦),但是这种人勾结金人图的是什么呢?难道金人还能给他们更好的条件么?
虽然他脾气一直不错,不过碰到这种事情也难免生气,就让皇城司和大理寺把两个人抓起来审问,李光闻讯后表示此事涉及朝廷官员,又是官家重视的事情,应当由大理寺、刑部和御史台三堂会审,于是刘禅允许,不过主审官员就是他凭借心情点将了。
何铸因为此前的表现给刘禅留下不错的印象,被委任为主审官,胡铨明明是兵部侍郎却被指派过来也可以理解为此次涉及军事问题,不过许叔微也被指派过来就多少有点出乎大家预料了,最后只能归结为许叔微是医官局的教授,手下出了王继先这么个玩意儿。
又过了几日,大理寺把审问结果报送到刘禅面前,一起送来的还有御史台主张主犯斩立决、抄家、家属流二千里的判决结果。
顺带一提这个判决结果是为了顾及官家的仁爱名声的从轻结果,刑部原本的主张是主犯凌迟、族诛(男性处死,女性及幼童没为官奴婢)、抄家、从犯及知情者流放岭南(如琼州、儋州)或远恶军州且刺配、遇赦不赦。
刘禅没有纠结处置的轻重,而是询问一旁的赵鼎:
“赵相公,你说为什么我们明明一路胜利,还有人要跟金人勾结呢?”
赵鼎很想说这些人当年秦桧在世的时候肯定就投奔了秦桧,就算秦桧死了,也与金人有着联系,也许还有把柄在对方手中,不是那么好断的,不过他觉得官家肯定不是想听这种话,看李光和胡铨都等着自己发话,赵鼎略微思索了一下,这才拱手道:“官家,臣以为,此辈勾结金人,未必全因贪利。自靖康以来,金寇铁蹄踏遍中原,多少衣冠士族屈身事敌?久了,便有人觉金势难撼,总想着留条后路。秦桧在日,党羽遍布,这些人或曾受其裹挟,或与金人早有勾连,把柄落在对方手中,如今虽秦桧伏诛,他们仍怕东窗事发,索性一条道走到黑。”
他顿了顿,最后还是把此前的猜测说出来:“何况金寇惯用离间计,许以高官厚禄,诱使我方动摇者为其所用。这些人看不透眼下我军势如破竹,总以为胜负未可知,妄图脚踏两只船,殊不知此等行径,恰如缘木求鱼,终究是自寻死路。”
一旁的胡铨瞪大双眼,只感觉得全居士你真够勇的,虽然你说的基本都是事实,不过若是官家问你为何会有这种事情,你难道要说这是昔日官家表态不明,所以导致秦桧党羽把持朝政么?
不过看官家似乎没反应过来,他连忙前一步朗声道:“赵相公所言极是!但臣还要补充一句:此辈皆是利欲熏心之徒!想那勾龙如渊,身为御史中丞,本当弹劾奸佞,却甘为秦桧鹰犬,如今又私通金使,无非是怕我朝光复中原后,清算旧账。王继先以医官之身忝列大夫,竟借诊病之机刺探陛下意向,此等狼心狗肺之辈,眼里只有自家富贵,哪有半分忠君爱国之心!
官家斩秦桧、复岳帅,已是乾坤朗朗。可这些人沉迷于过去的苟安幻梦,总觉得金人能给他们保富贵。却不想我岳家军已兵临开封,韩将军收复徐州,吴都统横扫关中——此等中兴气象,岂是金寇能挡?他们勾结外敌,无异于螳臂当车,徒留千古骂名!”
李光虽然没有沟通,不过看胡铨的话也知道他是给赵相公找补,便道:“胡侍郎所言切中要害,然臣观王继先案宗,其与金人往来书信中,多提及宫中医案与陛下日常举止。此辈深知金人最忌惮我朝军事实力,竟妄图以医道、台谏为饵,消磨我军锐气。说到底,还是骨子里的怯懦在作祟——他们见惯了前些年的败绩,即便如今我军连胜,仍不信能直捣黄龙。
官家,此等事虽令人齿冷,却也提醒我等:中兴之路,不仅要破金寇于外,更要清奸佞于内。三堂会审判其斩立决,已是法外开恩。臣请官家准奏,速将此辈伏法,以儆效尤!再在朝中清查,看看还有哪些秦桧余党贼心不死,意图谋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