勋哥儿不好意思的扯了扯袖口,想起什么,忽然正色道:“麻医莫气,我现在就有一事相求。”
麻黄一听,上下打量了少年片刻,伸出前爪再次按在了他的手腕上,口中喃喃道:“不应该啊,没看出有什么隐疾,就是睡的有些少……”
见它误会了,来福收回手,解释道:“不是我,是宝珠。我听说她一直病着,总不见好,想请你去一趟镇国公府,亲自给她瞧瞧。”
“哦~”
麻黄反应过来,恍然道:“原来是那丫头病了,行,事不宜迟,我这就去一趟。”
“多谢……”
来福感谢的话才出口,麻黄已跳下桌子,顺着敞开的窗子蹿了出去。
看着眨眼消失的身影,来福不由失笑,喃喃道:“麻医还是这般干脆利落,真是一点没变。”
*
镇国公府·海棠院
雪青端着托盘从内室出来,朝着上前的梅染微微摇头。
瞧见碗中的燕窝丝毫未动,梅染眉头紧皱,叹气道:“这可如何是好,昨日好歹还用了半碗,今日到现在还滴米未进,这般下去,人怎能挺得住!”
雪青亦愁眉不展,自来福离世后,小姐就病倒了,起先还能哭上一哭,到后来越发沉默少语,一整日呆坐着,望着院中的海棠树出神。请了多少大夫来看,都说是悲伤过度、郁结于心。一碗一碗药吃下去,不仅不见好转,反而胃口越来越差。
为着小姐这病,国公爷和夫人都急出了白发,说着、劝着、开解着,才让她每日勉强进些膳食。
“去煮一碗肉糜粥来吧,或许看在来福爱吃的份上,小姐能有些胃口。”
雪青迟疑道:“这……会不会适得其反,小姐看到了怕更伤心。”
梅染无奈道:“先去煮吧,大夫不是说,若小姐能大哭一场反倒是件好事吗。这般憋在心里,总不是办法。”
雪青点点头,看了一眼内室的方向,端着托盘出了屋子。
“唉~”
梅染叹息一声,轻手轻脚的走进内室,见宝珠似是卧在床上睡着了,上前将幔帐放下后,交代小丫鬟在外面候着,便朝归云居走去。
麻黄听屋子里没了其他的人的动静,小心的爬到房檐边上,将爪子上的药粉朝着守在门口的小丫鬟抖了抖。待注意到小丫鬟开始不断点头打起瞌睡,这才从房上跳下来,轻声朝内室而去。
它并非第一次来这里,可相比从前的活泼热闹,此刻这房间里透着股寂静与消沉。
南窗下的花梨木贵妃榻上散落着半幅未画完的猫蝶图,嵌螺钿梳妆台上物品虽摆的整齐,可那菱花镜前的珐琅彩胭脂盒却落了层薄灰,显然许久未用。床头的柜子上,青瓷水盂里浸着的帕子上散着似有若无的药味儿。
顺着床顶垂落的烟霞色软纱帐下钻进去,麻黄立刻看到了,枕在月牙瓷枕上宝珠消瘦苍白的面颊。
“怎的瘦成这样?”
麻黄心里嘀咕着,前爪轻轻放在白瓷般细弱的手腕上。
“嘶~”
“脉细如线, 这是悲伤过度,已耗伤心血之症。这女娃,这女娃……”
麻黄摇了摇头,明白这病并非药石能治,叹息一声,利落的钻下床,出了屋子。
来福没想到麻黄回来的这般快,听它说了宝珠的病症,顿时慌了手脚。
“怎的、怎的这般严重!这该怎么办?该怎么办?麻医,当真不能治了吗,要不,要不用些药试一试?”
麻黄见他面上焦急,温声解释道:“那女娃的病怕是看过不少大夫,我虽自觉医术尚可,可对于治疗人类的病症,也不敢说能强过之前的大夫。她因悲伤过度肝气疏泄,导致气滞血瘀,累及心脉,现在服用的药物正是对症,便是我用药,也还是这些。”
“既然对症,为何这么久还不见好?麻医,会不会是诊断有误?或者,或者,还有什么病症一时没能察觉?”
麻黄意味深长的看了少年一眼,见他似毫无所觉,直言道:“我听那府里人言语中的意思,宝珠这病怕是因你的死导致的。药虽对症,可若病人沉溺于悲伤之中不肯自救,便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没法子。正所谓心病还须心药医,你若真想治好她的病,要先治好她的人,让她从悲伤之中走出来才行。”
来福一愣,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心中愧疚不已。他没想到,自己的死对宝珠打击竟这样大。
该怎么让她好起来呢?告诉她别伤心,自己还活着?她会信吗?
该用什么身份说呢,该怎么说呢?他不是没想过回去镇国公府看一看,可如今拥有人身的他,已不再能像猫儿一样,可以随意进出。即使躲开了府内侍卫,一个陌生男子跑到小姐的院子里,无论怎样说都是不合规矩的。到时,先别说宝珠信不信,护女心切的镇国公怕是会最先打死自己。
来福叹息一声,再次放弃了要与镇国公府众人相认的想法。
“急不得,这事急不得。别认亲不成,反倒遭了厌恶,以后就真没机会说清了。”来福嘟囔着,努力回想着这些年与宝珠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试着寻个更稳妥的法子。
忽然,他想起什么,兴奋的站起身对麻黄道:“有了有了,有办法了!麻医,还劳烦你帮我将花脸找来,这事还需它来办才最最妥当。”
见他想到了办法,麻黄也不多问,答应一声就出了武安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