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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迷 > 都市言情 > 这一世,咫尺天涯 > 第540章 梦中的三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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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医院,还是那套熟得不能再熟的流程。护士还是那位瘦瘦高高、扎丸子头的姑娘,她抬头冲我点了个下巴,连句多余的寒暄都省了;医生也还是那位鬓角花白、讲话永远慢半拍的老先生,他低头翻我的病历,钢笔在纸上沙沙地走,像在给旧琴键调音。

我越来越脱敏了——针头扎进皮肤时,连睫毛都不颤一下。可身体没反应,不代表心里不起浪。那股子古怪的、像被蚂蚁啃噬的紧张感还是会顺着血管往上爬,爬到喉咙口,让我忍不住咽口水。这是我克服不了的,像一道顽固的裂缝,表面被时间抹平,底下却悄悄渗水。

小家伙非要跟进来。他踮着脚扒着门框,像只刚长出乳牙的小兽,黑眼睛湿漉漉地盯着我:“坏人叔叔,一个人打针怕怕,有人看着就不会哭出来了。”

我哭笑不得,只能把他捞进怀里,让他坐在输液室角落的塑料凳上。他两条小短腿悬空晃啊晃,手里攥着一颗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来的草莓糖,糖纸剥得窸窸窣窣响。护士消毒、扎针、推送注射器,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小家伙就睁圆了眼睛,嘴里“哇——”得拖长音,像看了一场魔术。

“疼吗?”他凑过来,用糖纸的边缘轻轻碰我按棉签的地方。

“不疼。”我说。

“那叔叔为什么皱眉?”

“因为我在想事情。”

“想事情也会皱眉吗?”

“会的。”

他便不问了,把草莓糖递到我嘴边:“那吃糖,吃糖就不皱眉。”

糖是热的,是甜的,带着一点廉价的香精味,却奇异地压住了喉咙口那股蚂蚁啃噬的错觉。我看着他,忽然明白为什么在他身上找不到半点吴雨桐的影子。吴雨桐是冷的,像一块被雪埋住的铁;小家伙却是暖的,像刚出炉的面包,热气腾腾地往人怀里钻。我对他的父亲愈发好奇起来——得是怎样的人,才能和吴雨桐一起,造出这样一团软乎乎的光?

回去的路上,小家伙的精力像漏气的气球,一点点瘪下去。他靠在我臂弯里,脑袋一点一点的,像只犯困的小鸡仔。车窗外的路灯一盏盏掠过,在他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金粉。

“坏人叔叔,”他声音黏糊糊的,“为什么你打针,要来这~~~~~~么远的地方?杉宝打针都没有来这~~~~~~么远的地方。”

“因为需要我帮助的人在这里住院。”我尽量让语气听起来轻松。

“那叔叔为什么不去看望病人?”

我噎了一下。“做好事不需要留名。”——这句话像块光滑的鹅卵石,从喉咙滚到舌头,是个完美的借口。事实并非如此。我为什么不去看他?可我为什么要去看他?!这两个问题像两根钉子,一左一右钉在心口,拔不出,也按不下。

知夏姐在驾驶位听到我的回答,也没有什么反应。

小家伙没懂我的话,想也想不明白,就歪着头安静的坐着,也许他也在想事情。他的呼吸均匀而温热,像一股小小的风,吹得我手腕内侧的静脉轻轻发颤。

到了公寓,知夏姐一直抱着小家伙,把小家伙抱到床上。我蹲在床边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觉得累——不是身体的累,是那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像潮水一样的疲惫。

“姐,你上午有时间吗?”我转身对知夏姐问道。

“有,怎么了?”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帮我看会儿小家伙,我得回趟学校。”

“行,那你去学校的时候我带他出去走走。”

小家伙也很懂事,我原本以为他会吵着和我一起去学校呢,没想到他这么乖,知夏姐说什么,他都听。

我去学校是因为刚刚在车上接到了一条通知:友谊杯开赛日提前到后天,地点改在市体育场。雪地足球变成绿茵场,对他们来说是天大的好事。我踩着冰碴子往足球场走,脑子里盘算着群里面的训练计划,太有强度了,这么冷的天,这么滑的地面,还是不要太猛烈的运动,感觉让他们歇两天,比什么都强。

操场上果然有人,羽绒服脱了扔在球门边,像几团彩色的云,见到我跟我打了一声招呼。他们说待不住,就是想踢球,我知道他们是热爱,但我还是让他们回去了。

他们不听,我只好拿出我副队长的“威严”——请喝奶茶,当然,是高端的上海sf。

回宿舍的路上,风刮得脸生疼。我缩着脖子,忽然想起小家伙问我的那句话——“为什么不去看望病人?”

我不知道。也许是不敢。也许是没必要。也许两者都有。

比赛既然提前了,所以早餐的事情也要和人家说清楚,所以我直奔徐姐的办公室走去。

站在徐姐办公室的门口,我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人。我想着在外面等着也是等着,还不如进去坐着,里面还暖和。

依靠在徐姐的椅子上,莫名其妙的就睡着了。

梦来得毫无预兆。

我躺在床上,床板硌得我骨头疼。

我的身体沉得像灌了铅,连一根手指都抬不起来,好像是成了植物人 ,一动不能动。

只有鼻子带来的消毒水的味道。

虽然我睁不开眼睛,但我知道这里是医院,我躺在医院的病房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什么样不知道。

我听到了开门声,紧接着是关门声。

进来了一个人,她坐在了床边,手指轻轻覆在我的手背上,掌心干燥而温暖。她没有说话,只是握着,像握着一件易碎的瓷器。

当她的手搭在我的手背上的时候,我的心猛烈的跳动着,就好像是遇见了那个让我心动的那个人——没错,她就是故安。

我不可能认错,甚至认错镜子中的我自己,都不可能认错故安。

她全程攥紧我的手,我在等着她开口,我们的爱还能否,能否牵手一起走,成为往日那对佳偶。那些誓言曾不朽,如今是否还依旧,能否将梦再拼凑。沉默氛围似魔咒,思绪飘向那时候,甜蜜过往如醇酒,不知能否再拥有,盼她言语解心愁。愿她给出肯定咒,让爱之路再铺就,抛开所有的烦忧,相伴走过春夏秋冬,续写佳话共白头。

直到她起身离开,从始至终,一句话都没有说。

接着来了第二个人,她同样攥紧了我的手,只不过她很快就走了。我对她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但也有一些厌恶,即便是这样,我也不知道她是谁。

最后,又进来了一个人,她同同样攥紧了我的手,她待的时间最长,陪伴的时间也最长,直到我梦醒,她还在陪伴梦中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