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安明明是我的女朋友,但是现在看来,我倒像是一个变态,一个视奸别人的变态。
故安一直没有回过我的消息,现在在抖音上分享了一些她的照片,也能让我知道她在法国很好,我也不用担心她。
只是照片中的故安,美是美,只是我看着感觉和我认识的故安有些不一样,她嘴唇的颜色淡了些,好像还做了头发,应该是为了适应国外的妆造而做出的改变。
不过无论什么妆造都不能掩盖故安的美貌,这在我心中是不可置疑的。
不知不觉中我盯着故安的照片已经看了几个小时了,是小家伙饿了过来叫我,我才反应过来。
我简单的给小家伙弄了一些肉蛋奶还有蔬菜,还有水果,本来我都没有管他看动画片儿的时间,之前没怎么注意,没想到他自己看了两集动画片之后就把我的手机放到桌子上,自己玩玩具去了。现在我给他,他也不看,说他妈妈不让他看这么长时间的手机,说对眼睛不好。
“干爸爸,我昨天做了一个梦,我梦到干妈妈了。”杉宝把最后一口炖蛋扒进嘴里,嘴角沾着一点橙黄的蛋渣,像颗小小的流星坠在下巴上。他仰起头,声音混着饭粒的软糯,眼里却闪着一种不合时宜的清醒。
我抽了张纸巾,顺手擦过他的嘴角,指尖碰到他温热的皮肤:“你怎么会梦到她?”
“我也不知道,我还梦到了鲨鱼,还有海豹。”他晃着两条小腿,膝盖一下一下磕在餐椅的横档上,发出钝钝的响声,像心跳漏拍。
我收走他的空碗,陶瓷与桌面轻轻一碰,发出清脆的回响:“你做了什么梦啊这是,怎么还有鲨鱼和海豹?”
“我一开始梦到干妈妈带我去海洋公园了,”他低头,用食指在桌布上画圈,圈越画越小,最后缩成一点,“然后她的头发就白了,像奶奶晒的萝卜干,一捏就碎。”他顿了顿,声音突然低下去,“再后来就掉光了,像剥了壳的鸡蛋。”
我停住擦桌子的手,抹布在木纹上洇出一道深色的水痕。窗外正午的阳光落在地板上,白得刺眼,像梦里那片没有血色的头皮。
“你的梦好奇特啊,”我把抹布折成四方,压平褶皱,仿佛这样就能压平他话里的起伏,“不过干妈妈为什么会突然变成白发还变成光头呢?”
杉宝摇摇头,耳边的碎发跟着晃,像被风吹动的蒲公英:“不知道。然后她就‘嗖’地不见了,像被抽走的纸巾。”他抬起眼睛,黑得发亮,却蒙着一层雾,“干爸爸,你说,干妈妈会不会被鲨鱼吃掉?”
我拉开椅子坐下,与他平视。餐桌的实木边缘抵住我的小腹,钝钝地疼:“不会的,那只是一个梦,不是真的。”
“那梦里见到的就不会发生吗?”他追问,手指揪住t恤下摆,布料被拧成一条扭曲的绳。
“是的,”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粗糙却必须平稳,“干妈妈现在在国外好好的。”
“那干爸爸可以给干妈妈打电话嘛,”他松开衣角,身体前倾,几乎要扑出餐椅,“我想她了,就听听她的‘喂’,一下下就好。”
我望向墙上的挂钟,秒针一格一格地走,像在给思念量体裁衣。
“嗯……干妈妈现在在国外学习,我们就不要打扰她了好不好?”我把手覆在他手背上,掌心贴着那层细密的奶膘,触感温热却短暂,像握住一捧即将蒸发的雨。
“好。”他缩回手,指尖在桌布上留下五个小小的汗印,很快又被空气吞没。可下一秒他又抬头,眼眶边缘泛起一圈淡红,像被水稀释的朱砂,“可是杉宝真的很想干妈妈。”
我起身,绕到他身后,把餐椅往桌沿推近一寸,仿佛这样就能把他按进安全的疆域:“我也想她啊,可是我们不能打扰她学习对不对?”
“对,”他点头,动作缓慢而用力,像把某个沉重的结论按进自己的胸腔,“我们不能打扰干妈妈。”
说完这句话,他忽然垂下头,额头抵住桌沿,发出极轻的一声响。那声音比呼吸还轻,却像枚钉子,把我钉在原地。我看见他后颈的绒毛被阳光照成金色,随着呼吸微微颤动,像一片被迫早熟的稻田,在不该起风的季节里悄悄倒伏。
我蹲在地上捡那口杉宝掉落的勺子,不锈钢碰到地砖,“当啷”一声脆响,像谁在遥远的雪地里开了一枪。枪声之后是更深的寂静,窗外零下二十度的风正把雪粒子甩到玻璃上,噼啪,噼啪,像无数细小的指甲在抓门。我捡起勺子,却迟迟没起身,膝盖压着地板的寒气一路爬上来,顺着骨头缝钻进后腰——那儿在去年的冬天受过风,如今成了故安留给我的气象站,只要变天它就酸疼,像替我预报她所在的远方。
我盯着地砖的接缝,黑灰色的水泥线笔直地切过整块厨房,像一张航班路线图。如果沿着这条线一直爬,能不能爬到戴高乐机场?爬到她宿舍窗台下那棵悬铃木?树肯定掉光了叶子,和家里后院的老榆树一样,枝丫举着雪,像举着一封封没贴邮票的信。我教过她怎么用灶糖熬浆糊贴春联,她总把“福”字贴歪,笑着让我别纠正,说歪一点才接得住福气。现在那歪福的边角应该早被巴黎的雨水泡烂了吧,就像我泡在这间厨房里的时间,软塌塌的,捞不起来。
我回到厨房,把杉宝用过的碗放进水池。水声哗哗,像东北凌晨四点没拧紧的龙头,冷得刺骨,却没人伸手去关。油渍在水面漂成一层极薄的膜,映出我的倒影,被热气一熏就碎,连五官都泡得发虚。
客厅没开灯,雪把外头的路灯光反射进来,落在瓷砖上,像被谁撒了一把粗盐。我光脚踩过去,脚底板瞬间冰凉,那凉顺着小腿往上爬,爬到胃,爬到胸口,最后停在喉咙口,化成一口没滋没味的白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