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拎着公文包走出公寓楼,清晨的风裹着凉意刮过脸颊,她下意识抬手将碎发别到耳后,指尖触到一片冰凉——又忘了涂护手霜。
从前祖母总在她出门前念叨“女孩子家要护好手脚”,虽然家境贫寒,但仍会像变魔术般地拿出一罐那种很传统的护手霜,可是她都没注意到自己都手已经苍老粗糙了很多。
手机在包里震动,是组长发来的项目加急文件。她解锁屏幕,指尖在屏幕上飞快滑动,将涌到喉头的哽咽硬生生压了回去。
地铁进站的鸣笛声响起,人潮将她裹挟着向前,窗外飞速倒退的光影恍惚间化作古代宫殿的飞檐斗拱,转瞬又消散在隧道的黑暗里。
同一时刻,北阳皇宫的御书房内,赵晏已批完半摞奏折。他放下狼毫,指腹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目光却不由自主飘向窗外——庭院里的海棠开得正盛,粉白花瓣簌簌落在青石板上,让他想起李言笑曾指着枝头花苞笑说“这花瞧着娇气,倒比想象中耐活”。那时她眼里的光,比御花园里所有景致都要鲜活。
“陛下,户部尚书在外候着,求议赈灾粮款之事。”内侍低眉顺目地禀报。
赵晏收回目光,指尖在奏折边缘轻轻摩挲,语气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宣他进来。”
户部尚书捧着账册进殿,声音带着几分犹豫:“陛下,国库尚有余粮,只是若尽数调拨,恐影响来年春耕……”
“百姓活不下去,何谈春耕?”赵晏打断他,指尖在“赈灾”二字上重重一点,“三日内将粮草尽数发往灾区,若有官员克扣,以军法处置。”他的声音里满是不容置疑的威严,只有攥紧奏折的指节泛白,泄露了心底的波澜——唯有埋首政务时,他才能暂时不去想李言笑,不去想那个或许永远无法兑现的“待天下安定,便陪你看遍山河”的诺言。
李默抵达公司时,工位旁的实习生小吴正帮她整理文件。“默姐,你不是请假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小吴递过一杯热咖啡,眼里满是诧异。
“项目着急,回来赶一赶。”李默接过咖啡,指尖传来的暖意让她微怔,随即勉强扯出个笑。她坐下打开电脑,键盘敲击声立刻在工位间响起,报表、方案、会议纪要……密密麻麻的工作将她包裹。
午休时,同事们约着去楼下吃新开的火锅,李默望着电脑屏幕上未完成的方案,摇了摇头:“你们去吧,我把手头的活赶完。”
她从抽屉里翻出面包,刚咬了一口,手机屏幕亮了——是母亲发来的微信,只有冷冰冰的一句话:“该往家打生活费了,你弟那你也照顾照顾,毕竟都是手足兄弟。你不能那么冷血。”
李默咬着面包的动作顿住,眼眶瞬间发热。按照以往她会颤抖着回复“知道了”,然后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上。
可是今天她不想忍了,指尖如弹钢琴般跳动:“冷血?这些年来我往家里打的钱有多少你自己心里清楚,再说了他那么大个人了,还要靠我接济,他是我儿子还是我弟?我真不明白了,当初我还有些心疼你,毕竟是我爸出轨在先,你有恨是应该的,所以一直迁就你,忍受你对我的剥削,可是现在我不想再这样了。我以后会定期给你打钱,按照国家最低标准,我也不会再期望你的原谅和疼爱了。妈,你根本不爱我。”
她拿起抽屉里的粉饼,对着小镜子轻轻补了补妆,粉橘色的光晕落在脸颊上,忽然想起赵晏曾说“你笑时,脸颊像盛着晚霞”——那时他眼里的温柔,是她在原生家庭里从未得到过的暖意。
御书房内,赵晏刚送走最后一位大臣,内侍端来的参汤早已凉透。“陛下,该歇息了。”内侍小心翼翼地提醒。
赵晏却起身走向窗边,望着天边的残月,低声呢喃:“言笑,你究竟在何处?”他至今不知李言笑的来历,只记得她总说些奇怪的话,比如“天上的月亮其实是个球”“以后会有不用马拉的车”,可这些都随着她的突然消失,成了无解的谜。
这些日子,大臣们屡屡上奏请他扩充后宫,甚至有人递上了自家女儿的画像,都被他强硬回绝。“朕的皇后之位,只为一人留。”每次面对朝堂上的争议,赵晏都这般坚定——他不知道李言笑是否还会回来,却固执地守着这份念想,如同守着黑暗里的一点微光。
傍晚时分,李默终于处理完手头的工作。她走出公司大楼,看着街头亮起的霓虹灯,忽然觉得有些茫然。这时,手机又亮了,是之前追求她的男人发来的消息:“周末有场画展,要不要一起去看?”
李默盯着消息看了许久,最终还是回复:“抱歉,周末要加班。”
她不是不想开始新的生活,只是每次看到别人的温柔,都会想起赵晏——想起他会在她怕冷时,将她的手揣进自己的衣襟;想起她随口说想吃糖葫芦,他便亲自去集市上买回来,还细心地去掉了核。那些细碎的温暖,早已刻进了她的心底,让她再也无法接受别人。
而此刻的北阳皇宫,赵晏还在御书房里批阅奏折。烛火摇曳,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案头放着的,是他偷偷画的李言笑的画像——画里的女子穿着奇怪的衣裙,笑容明媚,一如他记忆中的模样。他抬手轻轻抚摸画像上的脸颊,低声说:“言笑,朕还在等你,等你回来,陪朕看遍北阳的风景。”
夜深了,李默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从枕头下摸出一个旧香囊——那是她从北阳带回来的,上面绣着梧桐花,是周娇亲自绣的。她将香囊贴在胸口,泪水无声地滑落:“娘,我好想你……要是你在,会不会劝我别这么拼?”
脑海里的声音沉默了许久,才轻声说:“一定会的。”
而北阳的月光下,赵晏还站在窗前,望着天上的明月。他不知道,在遥远的时空里,有一个人也在对着同一轮明月思念他;他更不知道,他们都在用忙碌填满内心的空缺,都在固执地守着一份跨越时空的爱恋,等待着一个或许永远不会到来的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