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
一声低沉的命令,从杨戬牙缝里挤出。
轰轰轰——!
无数法阵亮起,残存的天兵在狼狈的号角声中,急速后撤。
他们像一群被烈火烧穿的蜂群,狼狈不堪地逃回云端,连整齐的军列都不复存在。
天空中的金甲神锋,也在愤恨与耻辱中化作一道金虹,随之消失。
短短一役,天庭百万天兵,折损过半!
这等惨败,放眼整个仙史,也前所未有!
九幽盟腹地,妖修们仰天狂吼,声震九幽。
“赢了。赢了……”
“啊哈哈哈,太痛快了。“
林凡却只是冷冷一笑。
他心中比任何人都清楚:今日能迫退杨戬,不是因为九幽盟真的强过天庭,而是因为废土的环境,天庭的神兵再也不复往日的无敌。
在这灵气枯竭的大地上,神兵的威势被压制,而热武器却如虎添翼。
——这一仗,是捡了大便宜。
……
与此同时,天庭。
凌霄宝殿之上,白玉铺地,金光万丈。
玉帝高坐宝座,面色阴沉,几乎能滴出水来。
百万天兵,居然被一群“废土妖修”逼得狼狈撤退!
这种耻辱,足以震裂天庭的威威。
“好个青莲妖女,好个九幽盟!”
玉帝声音低沉,却字字如雷。
“若此患不除,天庭威信荡然!”
如来的身影自金色佛光中浮现,双目半阖,诵声沉缓:
“阿弥陀佛。贫僧早言,废土已不同往昔。灵气枯寂,神兵受制。此界已非天庭独尊之地。”
玉帝冷冷一哼,目光凌厉:“佛祖此言,莫非要我天庭退缩?”
如来摇首,笑意深藏:“退缩?不必。
只需换一个地方。”
话音刚落,观世音缓缓走出,手持净瓶,眸光如水。
她轻声启奏:
“启禀陛下,佛祖早有安排。
我已将那‘原初水’,赐予了命定之人。
此人骨骼奇特,天生道基,得原初水滋养,已强横至不可测。
在这枯寂之界,他便是最可怖的利刃。”
“观音大士,你说的可是那云澈?”
“正是此人。”,观世音轻轻点头。
“云澈?”凌霄殿诸神皆色变。“这是哪个小辈!他能做什么?”
观世音轻语:“他本是坟土一介小辈,但他的命格与原初水完美契合,待此子彻底炼化原初水,便可横压九幽盟。只是——”
她话锋一转,面上浮现一抹庄然。
“此界灵气已衰败至极。若强行开战,只会加剧天地枯竭。三界若彻底死寂,我佛亦难独善其身。”
殿中寂静,唯有天鼓轰鸣。
瑶池金母这时缓缓上前,衣袂如水,声音清冷而透彻:
“佛祖之言,不无道理。
如今之计,不该在此界耗死,而应将九幽盟与青莲妖女,引入那‘大坟界’!”
“——大坟界?”
玉帝眉头一挑,眼中寒光骤盛。
瑶池金母缓缓开口,言语如水,却带着让人灵魂颤抖的肃然:
“大坟界,并非寻常埋骨荒土,而是昔年炎黄人间。
那是秦皇的道统疆域,亿万生灵的根基所在。
当年天庭强夺精灵神国之力,反补天地,秦皇岂能容?
他起兵反击,诸葛亮、赵云等封神追随者尽皆随行。
一战震裂九天!
终究,秦皇战死域外,却以无上神意化为万里长城,横断主世界与炎黄人间,使之化为今日之‘大坟界’!
那里埋葬着无数帝尊、战将、神魔的残魂与意志,杀机禁忌,比域外星河更甚!
若能将林凡与九幽引入其中,我天庭与佛国便可不再受灵气桎梏,尽情出手。
更可借九幽之手,彻底打开秦皇遗留的无上禁制,若能让天地复原,天法秩序定能恢复!”
玉帝眼前一亮,称赞道:
“如此,甚好。就去那大坟界!”
话音落下,却又眉头紧蹙,沉声道:
“只是……如何引九幽盟去那大坟界?”
大殿内一时寂然。
无数神将面面相觑,不敢开口。
忽然,观世音轻移莲步,玉容宁静,声音温柔而坚定:
“陛下,不必忧虑。清看便知。”
她素手轻抬,净瓶摇曳,浩瀚佛光骤然绽放。
金色水幕在凌霄殿中央铺展开来,化作一面“因果之镜”。
只见水光之中,一幕幕虚影浮现:
那是林凡——血染长空,从无尽黑暗中坠落。
他身后,大坟界浩瀚如狱,山川崩塌,古城沉寂。
无数尸骸铺天盖地,似乎在向他伸手咆哮。
“此子……”
殿中神只屏息,心神皆震。
观世音低声开口,目光如水:
“林凡,并非生于此界。
他本是从大坟界坠下,带着不祥与诅咒——正是那洪荒异数。”
“观音大士!”
玉帝脸色一沉,冷声道:
“你给朕看这洪荒异数作甚?此事天下仙家皆知,又有何新意?”
观世音并不急躁,反而淡淡一笑。
“陛下所言不虚。
洪荒异数确实已经消失。
但——洪荒劫并未彻底度过。”
她语声渐沉,佛光忽然震颤,因果之镜再次翻涌。
只见镜中,青莲妖女的身影若隐若现,眉目清冷,宛若天外之仙。
“自青莲妖女现世,洪荒劫时而波动。
天数未散,劫运仍在。
想来这妖女与那大坟……必有牵连。”
此话一出,凌霄殿诸神皆动容。
“什么?!”
“她竟与大坟界相系?”
观世音缓缓点头。
“林凡与这青莲妖女二者若皆触动洪荒劫,其因果自会牵引九幽盟踏入大坟。”
玉帝眼中寒光骤亮,须发皆动。
“观音大士,你是说——以她为引?!”
观世音双手合十,轻声道:
“陛下不妨先遣一队天兵,试探大坟界。
若青莲妖女真的与之相关,她必有反应。
“诸位爱卿——”
玉帝负手而立,龙颜阴沉,目光如刀锋扫过群神。
“谁愿带队,前去攻打那大坟界?”
话音一落,大殿轰然寂静。
金甲天将、仙家尊神,一个个神色骤变,面露骇意。
霎时间,群神面面相觑,却无一人开口。
他们脚步几不可察地后退半步,宛若潮水般分开。
“呵——”玉帝眼底掠过一抹森寒,“我天庭百万仙神,竟无一人敢踏足大坟界?你等,皆是酒囊饭袋不成?”
群仙齐齐低头,却依旧无人出列。
这时,太白金星颤声上前,长揖而拜:
“启禀陛下,并非诸神不愿,实因——大坟界非寻常禁土。彼处阴阳错乱,常人一近,便遭秦皇遗留之禁制反噬。修为高深者反噬越烈,根基尽毁,连仙骨都保不住。”
此言一出,群殿皆惊,纷纷附和。
“是啊,昔年曾有天将试探靠近,未至门户,已形神俱灭!”
玉帝眉头紧皱,怒喝道:“那世间,岂无可近之人?!”
太白金星低声答道:“有。唯二。”
“哦?”玉帝目光森然。
太白金星道:“此界至阴之体,便是女儿国国王——璃心。她一出生,便承得大地幽脉,极阴入骨。只是……五指镇神山一役后,她已叛出天庭,踪迹杳然。”
殿内众仙低声议论。璃心之名,本就是禁忌。她曾经真命阴神,却抛下仙家果位,私创下女儿国,如今又帮助外敌……
恐怕真不会接天庭的法旨了。
玉帝面色阴沉如水,冷冷吐字:“她受我仙绿,岂能容她反出天庭?”
如来双目半阖,缓缓道:“阿弥陀佛。璃心因果未了,去向成谜。此路,不可倚仗。”
玉帝冷哼,转而道:“那另外一人呢?”
太白金星迟疑片刻,艰难开口:“至阳之体,唯有……陛下您。”
此话一出,群殿顿时死寂。
所有神将低头,不敢发声。
玉帝龙颜微变,须臾间怒极反笑。
“呵呵呵……要我亲征?要我堂堂天帝,躬身涉险?”
笑声如刀,震得群仙齐齐跪下,不敢抬头。
空气凝固,仿佛天地都要碎裂。
就在此刻,观世音缓缓上前,目光清冷如水,轻声道:
“启禀陛下,虽至阴至阳皆不可得,但天数未绝。贫僧推演因果,尚见一丝生机。”
“哦?”玉帝眯眼。
观世音合十,低声缓缓道:
“启禀陛下,至阴至阳,绝非仅限于那二人。若诸位心存疑虑,贫僧可为在座仙家,逐一检验体质。”
此言一出,大殿鸦雀无声。
玉帝眉头一拧,沉声道:“检!”
于是,观世音拂袖而立,玉手晶莹如玉,佛光轻覆。
一个接一个的仙家上前,任其检视。
“无。”
“非。”
“也不可。”
观世音轻声报出,声音平淡,却如锤击在群仙心上。
一轮下来,竟无一人合格。
一时之间,凌霄宝殿内的气氛凝固到了极点。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将目光,齐齐投向高坐在九天宝座上的玉帝。
那眼神复杂,有畏惧,有窃喜,有冷意,也有隐隐的讽刺。
玉帝只觉脊背一阵发凉,明明是至高无上的天帝,此刻却被这无声的注视逼得汗水顺着鬓角滑落。
他面色青红交错,胸膛起伏,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殿宇寂静,连呼吸声都听得清晰。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时刻,瑶池金母缓缓上前。
她一身雪衣,凤目流转,声音清冷,却带着几分讥诮:
“陛下莫要多虑。”
她唇角轻抿,语调淡淡,却如冷剑刺心:
“陛下至阳之体,万金难求,岂能轻涉险地?只是……”
她顿了顿,眼尾微挑,话锋一转:
“陛下膝下,不是还有几个公主吗?
何不将她们唤出,验一验体质。
没准——能有意外之喜呢。”
话音落下,大殿彻底安静。
群仙低头,不敢直视,却心中暗暗发笑:
这一剑,真是挑在了刀口上!
玉帝脸色僵住,心口狠狠一抽。
七个女儿。
那可不是寻常的天庭公主,而是他在人间最放纵、最沉迷的一段段旧情所生。
当年他巡游凡尘,化作白衣公子,走遍山河,风流无双。
自长安青楼里艳压群芳的花魁,到江南烟雨中执伞的才女;
自西域舞姬的明眸皓齿,到塞北女将的英姿飒爽;
乃至那荒山古庙中纤尘不染的清修少女……
无一不是倾国倾城,绝世之姿。
他以神血点化,凡俗孕灵。
七个红颜,各自为他生下一个女儿。
这七女自幼便灵骨超凡,姿色冠绝,连天宫仙女见了都要失色三分。
她们一个个如星河明珠,笑一笑,他便心软三分;哭一哭,他便翻遍天宫只为哄她们开心。
天后曾因此冷言相讥,可玉帝哪里在意?
他甚至亲口说过:
“这七女,是朕的逆鳞。她们若伤半分,天规可废,万神皆斩!”
正因如此,满天仙神都知道,别说触碰,连提起她们的名字都得小心翼翼。
可如今,瑶池金母一句“唤来验体”,却是要将这七个他最不舍、最心爱的女儿,推向险境!
玉帝指节紧扣龙座,面色青红交错。
他心底一遍又一遍怒吼:
“不可!绝不可!”
可他终究无法否认——
他是纯阳之体。
而这七个女儿,继承了他的血脉。
若世上真有谁能承受“大坟界”那至阳禁制,她们便是唯一的可能!
沉默良久,凌霄殿内只剩下压抑的呼吸声。
玉帝眼眸血红,终于低声吐出两个字:
“传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