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什么跟什么？”
陆幡想走，但不能走。
他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走到老者对面的石凳坐下，混沌钟依旧悬浮头顶，垂落丝丝玄黄之气，弑神枪横于膝上，保持着必要的警惕。
“前辈，”陆幡开口，声音因内心的震动而略显沙哑，“晚辈陆幡，机缘巧合闯入此地。您所说的‘外界’，如今已非统一世界，而是分为诸多星域与大陆，晚辈来自一处名为‘蓝星’的故土，后踏入星空战场，如今身在鬼界边缘。至于‘轮回大劫’……请恕晚辈孤陋寡闻，未曾听闻。”
老者闻言，眼中掠过一丝深切的落寞与了然，他轻轻挥动拂尘，面前石桌上竟凭空出现一套古朴茶具，壶中热气袅袅，散发着沁人心脾的异香，那香气竟能滋养神魂。
“蓝星……星空战场……鬼界……”老者喃喃自语，摇了摇头，“看来，那场浩劫之后，天地果真彻底崩碎了。小友，你如今所在的这方秘境，在无数岁月前，并非什么秘境，而是……地仙界的一块碎片。”
“地仙界？！”
陆幡瞳孔骤然收缩，这个名字，他曾在某些最古老的、被视为神话传说的零星典籍中见过只言片语！
那是比上古、太古更为久远的传说时代，是真正的洪荒世界的一部分！
“不错，地仙界。”
老者颔首，目光悠远，仿佛穿透了万古时光，“那是一场席卷洪荒，波及诸圣，最终导致天地倾覆的……封神杀劫。”
“封神……大战？！”
陆幡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直冲头顶，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在瞬间凝固了！封神演义的故事，在蓝星不过是家喻户晓的神话小说，难道……难道那些并非虚构，而是真实发生过的、埋葬了一个辉煌大世界的古老历史？！
他的心脏剧烈跳动，握着弑神枪的手都不自觉地收紧。混沌钟似乎感应到他心绪的剧烈波动，发出微不可查的轻鸣，玄黄之气流转，让他激荡的心神稍稍平复。
老者将陆幡的震惊尽收眼底，继续缓缓道：“大战惨烈，难以言述。天地崩裂，法则紊乱，无数大能陨落，地仙界也在这场浩劫中分崩离析。你所见的这片秘境，便是当年一块较大的碎片，在虚空乱流中飘荡时，幸运地融合了一块‘轮回石镜’的核心碎片，得以稳固下来，并演化出自身独特的轮回法则。外间那些杀之不死的‘轮回孽灵’，便是此地轮回法则不完全，加之当年大战残留的怨气、死气交织所化，它们在此地轮回中不断重生，却永世不得解脱，浑噩疯狂。”
陆幡深吸一口气，努力消化着这惊天秘辛。地仙界碎片！轮回石镜碎片！封神大战！任何一个消息传出去，都足以让如今的整个修行界掀起滔天巨浪！他下意识地看向膝上的弑神枪，又抬头看了看头顶古朴的混沌钟，一个更加惊人的念头不可抑制地涌上心头。
老者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混沌钟与弑神枪，浑浊的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那目光中充满了敬畏、怀念，甚至是一丝……恐惧？
“小友，你这两件宝物……”
老者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若老朽这双残魂之眼未曾看错，这口钟，蕴含开天辟地、定鼎鸿蒙之无上伟力，钟声一响，怕是诸天万界都要为之震颤……莫非，莫非是那开天圣器，先天至宝——混沌钟？！”
陆幡心头巨震，虽然早有猜测，但被这疑似上古存活下来的老者亲口道破，依旧让他心神摇曳。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沉默。
老者见他如此，心中已然明了七八分，目光又转向那杆煞气内敛的黑枪，语气更加凝重：“而这杆枪……杀气之纯粹，煞气之酷烈，竟能让老朽这早已麻木的魂体都感到刺痛与战栗……这绝非后天炼制的杀伐之兵所能拥有。此等寂灭万物、屠神戮仙的恐怖道韵……老朽只在传说中听闻过一件凶器拥有，那便是……弑神枪！”
混沌钟！弑神枪！
这两个名字如同混沌神雷，在陆幡的识海中炸开！虽然他凭借宝物特性早有推测，但此刻被证实，依旧感到一阵眩晕。自己赖以成名的两件至宝，竟然真的是源自那场传说中的洪荒大战，是那两位惊天动地的大能——东皇太一与魔祖罗睺的伴生至宝！
自己究竟承载了何等巨大的因果？！
老者看着陆幡变幻不定的脸色，长叹一声：“小友福缘……不，是因果，深厚得令人难以置信。竟能同时执掌这两件……罢了，此等禁忌，老朽残魂之躯，不敢多言，恐引祸端。”
他话锋一转，回到了自身：“至于我等，不过是当年侥幸躲入这块碎片世界的遗民，依靠此地不完全的轮回之力，以及那轮回石镜碎片的气息，得以保持灵智不灭，在此地不断轮回，苟延残喘至今。说是往生，实则不过是画地为牢，永世被困于此地罢了。”
陆幡久久无言，信息量太过庞大，他需要时间梳理。地仙界的碎片，封神大战的遗秘，混沌钟与弑神枪的确认，还有这群被困万古的人族先民……这一切，都指向了一个被尘封的、波澜壮阔到极致的古老时代。
他看着眼前神色沧桑平和的老者，又看了看谷中其他那些安静的各做各事，仿佛早已习惯这永恒囚笼生活的“人”，心中五味杂陈。
“前辈，”陆幡再次开口，语气郑重了许多，“不知晚辈，有何可以为诸位效劳之处？”他隐隐感觉到，自己闯入此地，或许并非偶然。
老者深深地看着他，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希冀，有担忧，最终化为一声悠长的叹息：“小友身负天大因果，又执掌……那两件器物，未来注定不会平静。若他日，小友有能力触及真正的轮回本源，或可……念在今日一面之缘，为我等地仙遗民，寻一条真正的解脱往生之路。”
真正的解脱往生之路？陆幡默然，这承诺，何其沉重。但看着老者眼中那深藏了万古的期盼，他缓缓点了点头。
“晚辈若力所能及，必不相忘。”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往生谷，突然剧烈地震动起来！
一股充满毁灭与贪婪的陌生气息，从远处出现。
老者脸色陡然一变：“不好！是轮回兽的气息！它们……找到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