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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老三突然抱住自己的肩膀开始打滚,惊叫声仓惶而痛苦,就像是掉进了火坑里。

他的叫声不成语调,滚来滚去的时候把身边儿的鸵鸟和狼都挤散了。

“他咋了这是?啊?他咋啦?”

小老三已经完全没了方向感,滚动的过程中一脚蹬在了光头的小腿上,疼得他呲牙咧嘴。

其实我也没搞懂他这咋了,怎么突然就闹上了,而且看起来不像装的,应该是真难受。

随着太阳的爬升,小老三的反应愈加剧烈,我两眼盯着他,突然发现了一个现象。

他身上的红斑颜色越来越鲜艳,几乎要渗出血来,而且随着小老三的抓挠,竟然慢慢冒出了水泡。

郑义从富姨身后探出脑袋来:“师父,他是不是吸血鬼啊?”

富姨也是一脸深思,她摸了摸手上的红绳石头串:“不像。”

而陈志扶着眼镜,忍着惊恐上前一步打量了一下,最后犹疑着说道:“他不会是对太阳过敏吧?”

“啊?还有这个病?”

钱涛一脸闻所未闻,比起科学理论,他好像是更相信这是鬼作祟。

然而小老三都难受成这样了,他竟然还是试图朝大家扑过来,吓得陈志探出去的步子又缩了回来。

就在我们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愣在不远处的马晓羽却突然快步跑了过来。

她竟然无视了那只鸵鸟,冲到小老三周围四下看了一下,然后一咬牙,猛地打开手里的包裹。

“哗啦”一声,包裹里的骨头散落一地,小老三滚在上头甚至压断了几根肋骨。

秦瑶一惊,刚要伸手阻止马晓羽,却见她抖开了那块包骨头的大布单子盖在了小老三身上。

这布单子是富姨为了包骨头专门从钱涛衣柜里找出来的厚被罩,深棕色的,厚实不透光,足够把小老三大半个人裹在里头。

小老三裹在布里头,滚了两下以后便把自己缠成了一个大茧蛹。

但神奇的是他确实渐渐平静了下来,不再尖声痛呼,而是躺在那遍地的骨头上大口喘着粗气。

郭强的头骨滚落在地,正好被小老三的脑袋依偎着。

橙黄的朝阳下,我们眼前出现了一个奇异的画面,一个身高超过两米的“巨人”包裹在潦草的襁褓里,脆弱地蜷缩在白骨堆中,依偎着一颗骷髅头。

一时间,我有点儿说不出话,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酸涩。

他究竟做过什么,才需要落到这样一副境地?

马晓羽站在小老三身边呆呆愣愣地,早就没了刚才那副横冲直撞的气势,这会儿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旁边还有俩残次猛兽,顿时发起抖来。

我思索再三,干涩的嗓子终于发出声音来了:“要不,咱们先把他抬进去吧,这么晒着也不是回事儿啊。”

光头点头嗯了一声,于是我们几个歪腰就准备去逮小老三。

“诶你们!干撒的呐?!”

还没等我的手挨着小老三,一声怒喝大老远地就传了过来。

我直起身子来一看,手上提着两大包东西的阿迪力正朝这边儿负重狂奔,那架势照比那只鸵鸟逊色不了几分。

“诶呀我的妈呀!”

我赶紧闪到了一边儿去,不知道为啥竟然有一种欺凌弱小被人当场抓包的羞愧感。

“起开撒!”

阿迪力老哥跟保龄球一样直接撞飞钱涛和郑义两个臭小子,扔下手里的袋子就跑到了小老三身边,还不忘伸手驱赶那只鸵鸟和狼。

“走开,回去!”

还别说,那只傻鸟还真的就听他的乖乖跑了。

阿迪力看着地上的骨头和被裹成茧蛹的小老三顿时瞪大了眼,那叫一个脸红脖子粗的。

他脱下外套又给小老三包了一层,张嘴就骂:“你们这是干撒?太欺负人了,哪有这样子做事情的!”

我张了张嘴,愣是想不起来该从哪儿解释,不管怎么说对待小老三这块儿确实是我们过分了。

阿迪力气愤之余抬头看到了旁边的马晓羽,眼神顿了顿就没再理她。

他将小老三揽在怀里,对着我们怒目而视:“你们这么多人,欺负这么小……”

说到这儿他停了一下,目光扫了一下小老三露在外面那老长一大截个头,硬生生改了口:“欺负这么可怜的一个娃娃。”

我不好狡辩,可富姨却叹了口气,一脸无奈地道着歉:“对不住了大哥,是我的问题,也是事出有因,您看脚底下这些骨头,就是从院子里挖出来的,不瞒你说,我们有点儿小本事,这骨头应该就是……”

富姨没有明说,而是伸手指了指小老三。

而阿迪力也是脸色一变,“这是你们挖出来的嘛?”

钱涛赶紧点点头:“是的是的,就是我的房子。”

阿迪力十分震惊,眼神扫了下小老三,可小老三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

“我以为他跑掉了。”阿迪力喃喃自语。

我斟酌了下他的用词,赶紧伸手上去帮忙把小老三背进了房子里,而富姨则带着郑义重新收敛了地上的尸骨。

马晓羽就跟掉了魂儿一样,还是富姨拍了她一下才回过神儿来。

房间里透不进一丝阳光,小老三一进来就跟乌龟下了水一样慢慢伸出来了脑袋,阿迪力熟门熟路地把他从被罩子里抖了出来,然后顺手塞进了衣柜里。

小老三回了衣柜后除了偶尔控制不住发出一两声“哼哼”,再也没折腾。

阿迪力做完这一系列的工作以后叉着腰回头看向我们。

“你们过分得很嘛!”

道歉这种事儿那光头最擅长了,提溜着一颗卤蛋头那是言辞恳切。

他提一句我跟一句,阿迪力的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脸上的怒色慢慢淡了下来。

随后那点儿气愤便转化成了惆怅。

“我也不是故意不告诉你们这些事情,你看看这个娃娃,我说到嘴巴坏掉,也有人不会相信他不害人。”

他扶着腿坐在了炕沿上,看着门口那点儿稀缺的光线。

“我和他的爸爸认识的呢,以前我去金矿干活,年纪小得很,有的地方不要我,就去那种个人的矿上。”

他用手比划着:“那个金矿嘛,有的人让我们用那个叫水银,把金子弄出来。”

说着他用手指了指柜子:“他的爸爸比我大,照顾我得很,我身体好,他身体不好,他负责去弄那些黄金,水银和黄金弄到一起,然后放到锅里面烧,最后就是黄金。”

“那个矿里面时间久了难受得很,我嘛得病了,咳嗽得厉害,他爸爸就替我去矿里面挖矿。”

“我们那个矿不正规,不安全,就是那一天,有一个矿道塌掉了,只有他爸爸跑出来了嘛。”

“他害怕得很,后来梦到那天跟他下矿的其他人,别人的家里人来问,他也不愿意看见。”

“他当时已经有两个娃娃了,后来又生了一个娃娃,生下来嘛就有病。”

“他吓坏了嘛,不愿意在那个地方了。”

他说到这儿以后低头沉默许久,然后抬手抹了把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