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杨思佳和郑义并没有对戴云开做什么,而是编了个听起来离谱,实际上有点儿真实的理由。
“现在咱们群众里混进了坏人,我俩是有任务在身上的,你今天配合我们说清楚,我们不会难为你。”
戴云开看着他们两个黑白双煞,觉得这是遇着神经病了,拄着拐就要往外挤,可惜郑义一个口哨吹出去,几匹毛发油亮的马儿高高兴兴地颠了过来,兴奋地等着郑义给它们吃的。
但戴云开不懂啊,毕竟那架势看起来就像他要是前脚敢出去,后脚就会被马群踹死踩扁。
他不可置信地念叨:“好歹毒的精神病,到底是哪个医院跑出来的,没人管管吗?”
郑义虽然脸黑,但到底心不够狠,在事实没被确认之前他也不想虐待瘸子,于是他给戴云开搬了凳子还倒了水。
“朋友,你只管把自己从小到大的事儿讲一讲,剩下的我们自有决断。”
杨思佳一脚踩在茶几上,几匹精壮的马儿就在门外踱步,西部氛围顿时拉满。
戴云开不服,大喊:“凭什么给你们讲?你这是侵犯他人隐私。”
杨思佳一拧眉:“这都什么年代了,你哪儿还有隐私。”
她可不觉得自己这是为了听别人那些破事,这事儿就跟面试一样,明明简历上写的一清二楚,可面试官非得让人做一遍自我介绍,说的什么是一方面,重要的是还要观察他的状态、逻辑以及口音。
其实我对杨思佳他们的行事作风不太赞同,万一这人真有问题,那他们之间不一定差了几十上百年,他可以随便把他俩骗得底朝天,演到他们流泪。
杨思佳对我的担忧嗤之以鼻:“大哥,你别把我俩当小孩儿,我们可是做足了准备的。”
其实他们的准备就是提前准备了个表格,就像面试一样让戴云开入座填表,上面有他的出生地和户口所在地,受教育经历以及父母基本情况,甚至还写了特长、爱好以及获奖情况。
光头听见的时候甚至大脑短路了一会儿,沉思了半天才小声对我说:“他俩是不是毕业找不着工作,所以有点儿疯了?”
他的这个观点起初我是不太赞成的,可随着杨思佳的讲述,我意识到这并不是没有可能。
他们没收了戴云开的拐杖,把他逼得没招了,还真就乖乖坐下填表了。
他的字写得像狗爬,越写越狰狞,到了后头几乎趴在了纸上,用杨思佳的话说确实有点儿体育生的苗头。
等他写完了,杨思佳和郑义像班主任一样坐在一边儿研究起了戴云开的“履历”。
不得不说这半大的小子也不是个命好的主儿,爹妈都再婚了,就他自己一个人过日子,人家各个都有了自己的孩子,显得他去哪儿都格格不入。
于是戴云开想着奋发图强,起码要给自己挣个脸儿出来,可惜他刚挣了几个月就发现这东西他不是想挣就能挣来的,他一翻开书就头晕,一进教室就犯困,头悬梁锥刺股那套都没用。
好在他心态好,父母不关注他也无所谓,给的钱少也没关系,十块钱的鸡蛋灌饼一吃到嘴里就把这些忘了。
大概是戴云开态度到位,连老师都看不下去了,就陪着他一起研究别的出路,又顾忌他身后没有助力,算来算去这个大小伙子最适合体育。
可惜老天爷安排事儿的时候就跟写小说一样,每天都绞尽脑汁想着,不能太平淡,该有冲突了,于是戴云开的腿断了。
戴云开腿疼、头疼、心疼,但老师还要兼顾别的学生,没有太多心思宽慰他,他一个月就暴瘦了二十斤,脸颊都塌下去了。
杨思佳本来还以为他的特长成绩应该非常突出,所以才痛苦到瘸着腿跑到大西北来,那应该是因为错失了一个美好的前途。
可是并没有,其实他的体育成绩照样垫底。
杨思佳“啧啧”了几声:“人人都不看好你,偏偏你也不争气。”
这话难听到戴云开当场就站了起来,“其他的也算了,你凭什么还要侮辱我?”
戴云开不知道怎么了,突然精神就崩溃了,当场就躺在客厅的沙发上不动弹,放话要饿死在他们家,让他们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说实话,我听到这儿就已经觉得这人算是处于低风险了,但杨思佳死活不信。
她总结了几个疑点,第一,成绩本来就不咋地,怎么突然自尊心就那么强?第二,从小也没受过什么重视,怎么这么容易被打击?第三,小屁孩又没钱,怎么敢跑这么远旅游的?
“大哥,我知道什么样的人都有,但我认为他的经历看起来不符合逻辑,我怀疑他有编的成分,而且眼睛可以戴美瞳,牙齿也可以贴片甚至种牙,所以才叫了刘红姐姐过来。”
我听着杨思佳的话,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人的行为到底应该遵循什么样的逻辑才算合理?
大家每一天都要不断接触不同的人和事,思想千变万化,心思千回百转,真的会一直遵循一个内在的逻辑吗?
而且只要他自己不说,谁都不知道他到底经历过什么,又该怎么分析他的行为呢?
就像我,外人肯定不理解我这些年逮着深山老林就钻的行为,谁又能想到我不完全是个人呢……
这样看来,想要纯靠分析去判断一个人,实在是异想天开,是我想的简单了。
本来还想着能有刘红兜底,可我没想到最离谱的就是她!
她去了以后所谓的记忆读取就是拿着小柳条抽人,抽的戴云开哇哇叫。
“你干什么!我爷爷走了以后,从来没人这么打过我,你这个红毛猩猩要干什么!”
据说那天戴云开露在外头的胳膊上全是三线八角,虽然没破皮,但大家伙都知道柳条这玩意儿有魔力,跟抽在灵魂上没区别。
她的行为实在让我费解,于是忍不住问道:“刘红,柳红风,你当时折腾我们的本事都去哪儿了?”
刘红清了清嗓子,“啊……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当时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也没人教过我,我就是一心想着报仇,发誓一定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可是这次,我真试过了,就是做不到……但是我来都来了。”
我忍不住抹了把嘴,也就是现在什么都没问出来,还把人家打了一顿……
我这边愁的头都要秃了,电话还没挂呢,结果楼道里突然传来一声尖声。
那声音嘶哑又凄厉,紧接着就是瓷器碎裂的声音,碎瓷片叮叮当当地从楼梯上滚落下来,有的甚至砸在了我们的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