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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机灵嘴甜,把这个送到最里面那个包厢去,手稳一点,就说是咱们赠送的,不要钱。”

冯冬的手里被老板娘塞进了一盆热汤,指着走廊尽头的包厢。

冯冬现在在饭馆子里打杂工,当时跑出来后他在路边一路步行,一个拉货的师傅看他年纪小就让他上了车。

他千恩万谢地上了车,司机自己跑了一路早就无聊了,看着个白净的小年轻,一路上絮叨个不停。

冯冬的眼神在司机身上转了几圈,又打量了一下车里,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

后来他到了市里的车站,打眼就去看人流走向,转来转去跟了五个穿金戴银的人,偷听了一下他们买票的目的地,最后选了一个自己从来没听说过的地方。

其实很多地方他都没听过,去哪儿都行,有钱就行。

冯冬处于人群中时十分不适,眼睛太多了,到处都是人,总感觉他做点儿什么都容易被看见,每当他去看一个人,那个人马上就发现了,于是他就只能飞快移开自己的视线。

他在城市里晃荡了几天,选了几个想去的地方,高档宾馆,饭店,或者歌舞厅,但是他年龄小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宾馆和歌舞厅可不要他。

选来选去饭店是最合适的,八零年代没几个人家能天天下馆子,店面稍微体面点儿,每天都能看到有钱人进进出出。

冯冬选这家主要是因为那个老板娘,胖乎乎的中年大姐每天倚在前台打量着门口的行人,逢人就笑,连附近人家的猫猫狗狗她都给点儿剩菜。

她生起气来声音很尖锐,震得人耳朵疼,店里的服务员都怕惹着她,一挨骂连看都不敢看她。

但冯冬看得清楚,老板娘声音虽然大,但消气也快,跟他小姨的脾气有点儿像。

他天生的雷达在人群中精准地瞄准了这个人。

冯冬两手抱着小包裹小心走进店里的那天,老板娘果然留下了他,看他的眼神就像看着一只刚离窝的小狗崽子。

冯冬讨厌人群,但却能在人群中飞速成长,他观察着每个人,学着他们的一言一行,用这些成果粉饰着自己。

老板娘很喜欢他,因为冯冬每次都是乖乖挨骂,然后扬起个笑脸来认错,说的诚心诚意,哄得人家对他生不起一点儿气。

但老板娘一回头,冯冬就不是这样了,低着头干点儿不动脑子的小活儿,斜着一双眼睛打量着周围的每一个人。

转眼他已经在这儿待了八个多月,马上成年了。

最里面那间包间的客人不是第一次来,一水儿的壮年男人,看起来就不好惹,但是花钱也阔绰。

老板娘店里从来不雇年轻女孩儿,四五十的男女最多,这个年龄装聋作哑很有一套。

冯冬端着那盆热汤进了包间,迎头就是一股烟雾,差点儿看不清人,随后又是一股酒气,他快速扫了一眼,六个男人,一半得人都喝的脸红脖子粗。

其实这种味道他早就习惯了,但是今天多了点儿不一样的,为首的寸头男人正搂着一个男人说着话,时不时拍人家一下,轻飘飘的,就像在逗狗。

冯冬端来了那盆热汤,氤氲的热气中那被搂着的男人快速抬头看了一眼,冯冬看见他右侧脸颊上有一道新鲜的、冒着血的伤口,从颧骨一直到人中,血流过他紧抿的嘴唇。

冯冬看得入了神,这个人流血了……他们这样对他,不怕别人看见。

“看什么呢,出去!”

冯冬也不说话,擦擦鼻子赶紧点头,眼神却怎么都离不开那个受伤的男人。

寸头男人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嗤笑一声,“怎么了?你看不过去?”

冯冬摇摇头没说话,多说多错。

“去,接一杯散装白酒来。”

冯冬不知道他想干嘛,但人家要啥他就拿啥,端着一小杯白酒回到了包厢,所有人都看着他。

寸头男人冲他招手:“来,心疼他就给他消消毒。”

男人一推桌子就让开了位子,冲冯冬做了个请的手势。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笑话,可冯冬依然是那副乖巧听话的模样,他点点头,还特意弯腰去凑近受伤的男人,细致地浇上白酒。

受伤的男人疼得一激灵,紧抿的嘴唇终于张开,血水混着烈酒流进去,把溢出来的痛呼堵住了。

“嘶,这小子!”

其他人的表情都变了,有点儿惊奇。

但冯冬没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他已经很听话了,这有什么的?不干没准儿要挨揍,干了,他可一点儿损失都没有。

寸头男人向后靠在了椅背上,挑着眉毛看向冯冬:“你这样消不干净,仔细点儿。”

仔细点儿?冯冬稍微想了想,然后伸出手按在受伤男人的脸上,手指撑开他的伤口,一点点将白酒浇上去。

他的神态认真,眉眼舒展,好像他的目的只有消毒两个字,其他因素一概忽略。

手下的男人疼得牙颤,寸头男人却跟冯冬聊开了天:“胆子挺大,见过世面,家里干屠宰的?开膛破肚见过没有?”

小姨的样子浮现在冯冬的眼前,他点点头,“见过。”

寸头男人了然的点点头:“难怪,猪?羊?还是牛?别是个杀鸡的。”

“我小姨。”

男人不笑了。

就这么的冯冬就跟着男人跳了槽,如愿去了一家歌舞厅,临走的时候老板娘苦口婆心地拉着他劝。

“你年纪轻,别跟着他们混,以后想脱身都难,你家是不是缺钱?我们给你凑凑,别走错了路。”

冯冬没有像以前一样笑着答应,而是用一种近乎赤裸的眼神将老板娘从头到尾扫了一遍。

老板娘一下子松开了抓着他胳膊的手。

冯冬搬到新住处的第一天就回去撬了饭店的大门,搬走了吧台上的招财摆件。

那东西不是金子,但是金灿灿的,他看着高兴。

他们都管寸头男人叫魏哥,冯冬被带过去以后也没什么正事儿干,就跟在打手屁股后头乱转,有人闹事儿了就去充充人数。

他没别人壮实,打起来也没什么用处,但是打完了他就可以上场了,去细细地给人家收拾干净,让人家体面出门。

粗糙的毛巾细致地擦拭着绽开的皮肉,擦一遍还冒血就擦两遍,边边角角都不会错过。

遇着带金首饰的,他还会仔细把人家的金子擦上一遍又一遍。

冯冬年轻的面孔在花灯下闪烁变幻,让人不寒而栗。

他喜欢歌舞厅,这地方不爱开灯,他喜欢坐在角落里看着别人,又安全又自在,在黑暗里,只有金子是会发光的。

冯冬在这儿遇到了一个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