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十八,没想到啊……你居然在这儿打铁。”
察合台一脚跨进工坊,随手掸了掸肩头的尘土,目光在伏尔甘那张沾满炉灰的脸上停了几秒,露出一个半笑不笑的表情,
“真是好雅兴啊,兄弟。其他人都忙得跟头绊子,你倒好,在这山窝窝里过得跟个隐士似的。”
伏尔甘愣了愣,随即瞪大眼睛,像是看到失散多年的亲人一样大吼一声:
“五哥——!”
他迈开大步,直接冲了上去,整个人像一座活火山一样扑向察合台,一把把他抱了个结实。
“哈哈哈!没想到你也回来了!”伏尔甘兴奋得声音都在发抖,“我几千年前回来的时候,大家都说你去网道飙车了!我还以为你被那些黑皮尖耳朵给——”
他话说到一半,忽然皱起鼻子,凑过去嗅了嗅,眉头一挑。
“五哥,你身上怎么有股……暗黑灵族的味道?你是刚刚把那些邪恶的混蛋打得落花流水吗?”
察合台整个人僵了一下,脑海里闪过某个羞耻的画面——自己把某位科摩罗竞技场的女王,还有些完全不适合全年龄播出的回忆,自己用“五郎八卦棍”把对方打的“落花流水”,杀的那个女灵族“人仰马翻”的场景。
他脸上抽了抽,飞快地顾左右而言他,随手拿起柜台上的一口刚打好的铁锅,夸张地举起来:
“哎呦!十八弟!你瞅瞅这铁锅!打得真漂亮啊!嘿!这手艺!”
伏尔甘眯了眯眼,显然不太信,但他那宽厚的胸膛里充满的更多是喜悦与激动——五哥真的还活着。
这时,伴随着轻盈的金属脚步声,一个温润如光的声音响起:“十八弟。”
圣吉列斯走了进来。金发在火光中如圣焰般流动,金甲反射着炉火的橙色辉光。
伏尔甘一转头,整个人都愣住了。下一刻,这个身高四米、肩阔如山的巨人,竟然猛地冲上前去,一把抱住了圣吉列斯。那一瞬间,铁匠铺的炉火跳得更高了。
“圣吉列斯……太好了……你回来了。”
伏尔甘的声音沙哑,几乎被情绪吞没。
他的手掌在圣吉列斯背后轻拍着,力气却在颤抖——他记得。
万年前的那一幕,他永远忘不掉。
他记得自己守在泰拉王座旁,手持大锤,七锤护符悬在胸前,作为帝国最后的底牌,等候那场终末的战役。
他亲眼看见马卡多坐上王座,燃烧自己的灵魂去维系帝国的心脏。
他亲眼看见父亲——人类之主——带着七哥多恩、九哥圣吉列斯,登上了荷鲁斯的“复仇之魂号”。
那一刻,泰拉的天空被撕裂,亚空间的风暴如地狱咆哮,整个帝国都屏住了呼吸。
直到……七哥多恩背着奄奄一息的父亲回来。
他肩上沾满血迹,背上背着奄奄一息、血流不止的帝皇,而另一只手提着一个残破的铁桶。
铁桶里装着的,是被荷鲁斯击碎、化为肉泥的圣吉列斯。
那一天,王座厅的空气几乎凝固成了琥珀。
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连能量炉的嗡鸣、装甲摩擦的低吟,都仿佛被时间吞没。
伏尔甘跪在那只铁桶前,桶里的血水已经干涸,金属上粘着暗红与灰烬的混合物。那是圣吉列斯的血,是兄弟的血。
伏尔甘的双拳紧攥,掌心传来刺骨的疼,但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泪水没有流下,反而被憋回了眼眶里,如同熔炉里被强压的岩浆,只能在体内轰鸣。
他记得那一刻,多恩没有说话,只是用力地背着那早已半死不活的父亲——那位曾经无所不能、令群星都为之俯首的帝皇。
王座周围漂浮着炽白的灵能尘埃,马卡多的残魂在空气中消散,化作最后的火花落在帝皇的黄金铠甲上。
伏尔甘看着那一切,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场战争,到底还剩下什么?
后来,基里曼终于到了——他那“九小时”的承诺,化作了无言的迟到。
那时他带着齐装满员的30万阿斯塔特大军,却带不回圣吉列斯的笑容,也救不回父亲的眼神。
伏尔甘只是默默看着他,没有怒吼,没有质问,甚至没有责备。只是那一瞬间,他明白了——有些迟到,不是因为距离,而是因为信念已经断了。
在黄金王座前,他们又争了起来。
莱恩咆哮着,指责鲁斯背叛了父亲的意志;鲁斯怒吼着,反击莱恩的傲慢与冷酷;基里曼试图调停,却被双方的怒火吞没。
那时,莱恩的剑光一闪,鲁斯的鲜血在王座前喷洒开来——神圣的大厅里,兄弟反目的回声久久不散。
伏尔甘静静看着这一切,肩膀的肌肉一寸寸收紧,他的呼吸越来越沉。如果连兄弟都成了敌人,那么这帝国……还剩下什么意义?
于是他沉默。
他没有加入争吵,只是缓缓站起身,转过身,背对那座正在失去温度的王座。那时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也许该结束了。
但命运从未允许他“结束”。当“野兽”崛起的那一天,他又一次被推上了前线。
他本可以离开,去追寻那被遗忘的和平,可他仍然留下了。
因为他知道,如果他不留下,帝国的百姓——那些曾经让他骄傲的人类——将在兽人的咆哮中化为尘埃。
所以他再一次举起了锤子,为帝国、为父亲、为已经破碎的兄弟情义——而燃烧自己的生命。
多年以后,当伏尔甘终于在自己的小工坊中重生,锤击的声音重新回荡在他耳畔时,那些往事仍然如梦魇一般在脑海里徘徊。
这时,门被推开,基里曼走了进来,仍是一身整洁的蓝色军装,神态稳重,目光中带着那份久违的兄弟情。
“伏尔甘,”他说,声音里带着克制的情绪,“好久不见……”
伏尔甘回头,眼中闪过温热的光,他伸出手拍了拍基里曼的肩膀,嘴角挤出一丝笑。
“罗伯特,你也是要结婚了……不过,为什么是个灵族?”
基里曼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嘶,我也不知道……但伊芙蕾妮确实与我们在大远征中遇到的灵族不一样。她……让我重新相信,有的东西,也许还可以修复。”
伏尔甘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沉声说道:“唉……算了。听说对方是白灵族,至少不是黑的……”
“咳咳——”
旁边的察合台正喝着茶,突然被呛得连连咳嗽。
圣吉列斯立刻上前,一边笑着一边拍他背:“对吧,五哥?至少不是那种——”
“你少说两句!”察合台白了他一眼,“没人把你当哑巴。”
伏尔甘看着两人拌嘴的样子,嘴角终于露出久违的笑意。
那笑容带着温暖,也带着一丝疲惫的释然。
他听不懂他们在笑些什么,只是无奈地耸耸肩,心想——也许,这样的吵闹,才是他真正想回来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