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秉义听父亲提及上海,他回答时,忽然想到一个被忽视的问题。
他发现到现在为止,没有过多的思索周兴业跳河的动机。也就是,周兴业为何要跳河?
又听父亲提及柳慧执行任务回来,仿佛醒悟了。
他将刚才忽闪出的问题连接起来,发现了有价值的两条线索。
其一,他曾听叶小雪提及过,化名吴博盛的周兴业,曾经给叶小雪母亲买过一栋小二楼。
周兴业考虑问题周密,他跳河隐匿,会不会隐身于小二楼?没人知道他上海郊区有小二楼啊?
其二,柳慧密语第二条,言周小风去广州会北方朋友。会不会是去见其父周兴业?
反之,周兴业无缘无故搞金蝉脱壳,会不会是去广州见他儿子?
他根据以上两条,进行了推理:
周兴业得知儿子被绑的消息,估计是特务有意为之。
特务说了绑他儿子的目的,他坚持见到儿子,才能坐下来谈。特务只好安排他父子见面。
周兴业不想暴露儿子被特务绑了,也许是特务的要求,便采取这种让人匪夷所思之法。
他想,如果他要去广州见儿子。在南京坐火车,不也行吗?
噢?广州尚未解放。坐火车,直接去广州,途中有人盘查,生怕露馅。
坐洋轮,一船到广州?嗯!有可能。可是,南京就坐不到货轮吗?嗯,可能怕熟人多。遂对父亲说:
“爸,你快吃中饭,带两个钱,我马上来接你去上海。”
杨玲见儿子要出门,忙喊:
“儿子啊,吃中饭了,你去哪儿啊?”
肖有财阻止道:
“不要喊了,我跟你儿子马上去上海,快端饭吧。”
杨玲愣那儿,不解得问:
“你父子俩匆匆忙忙去上海干什么啊?有什么急事吗?”
肖有财急道:
“啊吆,不要问了好不好?你不是烦神儿子结婚,要去上海吗?我跟你儿子先去看看。”
肖秉义赶到军管会,找到邓中放,让他主持镇军管会工作。
朱局长要问,就说肖秉义去上海,查证有没有精神病。
他让邓中放快给三轮摩托加油,他先去南京,再坐火车去上海。
父子俩坐着三轮摩托,一路飙到南京火车站。肖秉义告诉父亲,去两个地方。
一个是上海客轮码头,打听去广州有几班客轮。打听好,打耿毕崇电话。
第二个是,找到叶小雪和母亲最早的住宅,听说她家附近有教堂。直接找曹茵带您去。
他送父亲上了火车,又叮嘱道:
“爸,你坐的是特快列车,下车一分钟都不要耽误。直接去曹茵家,让她带你去找小二楼。我直觉,他就这一两天要动身了。”
他看父亲点点头,扭身进了车厢。看着父亲消失的背影,心里有些感动。
一个想以警察事业报国的干探,旧社会却报国无门。
新社会,他作为一介平民。为保民安全事业,竟无怨无悔,干的一身的劲。
他仅为儿子当神探吗?是,又不完全是。他想继续心中未了结的探案情结。
作为他儿子,赶上了好时代了。斯人定要拿到特务名单,将南京地区潜伏特务一网打尽。
他去市局找龙科长,二人又一起去见刘杰。
刘杰听了他的思路分析,赞道:
“肖秉义,你已成熟了,果然聪明绝顶。抓到‘幽灵’,你就立大功了。有什么要求,可以说。”
肖秉义请求,由龙科长带队,去上海客轮码头拦截周董事长。
龙科长当即表态,他立刻联系上海市公安局,监视客轮码头。
刘杰正准备点头同意,却被肖秉义阻止。他的理由是,上海公安局不清楚情况。
说多了会泄密,这是唯一的机会。稍有疏忽,前功尽弃。
他还想,顺便监视开往广州的货轮。周董事长一辈子做粮食生意,货轮熟悉。
刘杰听罢点点头,对龙科长交代:
“龙科长,肖秉义言之有理。你带八人分两组,一组监视客轮码头,一组监视货轮码头。带上周董事长照片,人手一张。有突发情况,联系上海公安局。我马上跟他们联系。”
龙科长带肖秉义回到他的办公室,饶有兴趣的问:
“肖秉义,你真可以。又被你闻到气味了,狗鼻子真灵。”
肖秉义下意识揉揉鼻子,调侃道:
“你是狼鼻子,我俩加起来,是狼狗鼻子。哎,开国大典,咋没跟李主任结婚啊?”
龙科长摆摆手:
“我跟她协商好了,将南京地区潜伏特务一网打尽,我俩再开开心心结婚。你呢?”
肖秉义被他一句,勾起了心酸之事,呐呐的说:
“我不知道对方怎么想,我这边想法跟你一样。可是好长时间,面都没见到。结婚之事,根本没机会提上议程。”
龙科长点点头,叹道:
“唉,谁叫我们干公安呢?只有让人民群众安居乐业,我们才能安下心来。晚餐我请客,咱俩来他一个一醉方休。”
肖秉义摇摇头,推辞道:
“不行,我要等父亲的电话。”
龙科长翻着白眼,不解得问:
“你父亲去哪儿了?等他什么电话?”
肖秉义不瞒他了,他想请龙科长跟刘局建议,解决父亲上次车旅费问题。
正准备开口,电话响了。
龙科长接了电话,听了一会。瞅一眼肖秉义,压低了声音说了几句。
然后对肖秉义说:
“肖秉义,有个事情必须通知你。你父亲出事了。”
“啊?”
肖秉义一时反应不过来了。父亲不是刚上车去上海了吗?难道火车出事了?
他想到这儿,禁不住哆嗦着问:
“你说什么,我父亲出事了?出什么事了?”
龙科长看他开始紧张,按他坐下。给他一根烟,双方点着后,才问:
“你是不是急急忙忙送走了你父亲?”
他看肖秉义木讷的点点头,接着说:
“市日伪时期甄别办公室,接到一个举报。揭发一个叫耿敬祖的伪警察,曾追捕过新四军地下工作者。耿敬祖强辨,他是在所长肖有财带领下追捕的。他揭发你父亲是东区警署探长,是他的上司。”
肖秉义听龙科长说到这儿,奇怪这些事早就明了了,怎么又提呢?
龙科长解释,甄别办公室人员,都是些年轻同志。
刚才知道,他们得知他儿子是同志,不好明查,暗中监视你家了。
发现你风风火火骑着摩托,将你父亲送上火车,有没有这回事啊?
肖秉义点点头:
“有这么回事,怎么啦?”
龙科长皱着眉头答道:
“他们怀疑你,企图帮你父亲畏罪潜逃。已经押下火车了。”
“扑通!”
肖秉义顿觉天旋地转,一头栽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