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行车从大楼侧面的闸门进入,然后在里面的船坞停下来,陈辰下车的时候四下看了看:“这地方是照着江台大楼一比一做的?”
“大概是觉得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设计上吧,原来的设计挺好的,而且在这里的人基本也都是从江台过来的,比较熟悉。”
纪之瑶边说边走在前面,陈辰也就立即跟了上去,跟她并肩走着,并很快通过升降梯来到了位于上层的一个办公室前面。
“就这啊?”陈辰指了指上面“理事长办公室”的标牌,看上去毫无特点。
跟旁边的一堆一模一样的办公室摆在一起,当成是什么男厕所都没什么奇怪的。
“不然呢?”
纪之瑶瞥了陈辰一眼,又冲他使了使眼神,示意他稍微严肃点,然后才敲了敲门。
“请进。”里面传来一个听着还算年轻的声音。
纪之瑶于是就推门进去,陈辰也紧随其后。
门内是一个看上去只有三四十平米左右的房间,瓷砖地板,一面墙是落地窗,另外三面墙面刷的是普通的白漆,墙边都是档案柜。
刚进门看到的就是一张长条形的会议桌,不过不算太长,围着大概只能坐下十个人,桌子旁还摆着座椅,应该是供一些内部会议使用。
再往里是个两三米长的办公桌,桌上十分干净,就只有一个笔盒,一台电脑,还有一个保温杯。
办公桌后面有个人站着,似乎是听到敲门而提前站起来了,上下打量了一下陈辰之后,微笑着用手指了指办公桌前面的一张椅子:“陈辰对吧?还有纪之瑶队长,你们坐。”
陈辰此时也打量着这位理事长。
他从相貌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不过基金会有生长抑制剂这种东西,真实年龄是多少有些不好说;个子不算很高,大概在一米七出头,相貌并不算很有记忆点,同时穿着一套制式的灰黑色基金会工作服。
“……理事长?”陈辰走上前去,拉开椅子坐下,椅子腿和瓷砖地面摩擦发出轻微的响声。
“我叫周正清。”
理事长见纪之瑶就在陈辰背后稍微半步的位置站着,也再次指了下旁边的椅子:“放松点,纪队长,你也坐。”
纪之瑶也在桌子前面坐下,理事长这才坐回办公椅。
见陈辰没有先开口,理事长便接着说道:“我知道你,陈辰。我们对你有过一些深入的调查……当然不保证完全了解,但是我觉得,至少在这个时候,我们没有必要再遮遮掩掩的,完全可以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谈什么……好啊。”陈辰抱着手,打量着理事长,想了想,“……那您贵庚?两百岁……三百岁?不会已经六百多岁了吧!”
纪之瑶拍了下他的手。
理事长倒是摆了摆手,笑道:“没有那么夸张,六十出头而已。活那么长时间脑子都该糊涂了。”
“是嘛。”
——倒是比想象中的要年轻很多。
“那您找我来是为了什么,总不可能是为了把我骗进来杀吧?”
“当然不会。”理事长的双手搭在办公桌上,不紧不慢地说道,“实际上,我认为基金会和你之间并没有存在什么实质上的矛盾,而【真人之国】现在已经切实地对整个江台造成了威胁,所以很显然,他们才是我们当前最首要、最急迫的敌人。”
“那要是等这件事情结束之后呢?”陈辰接着追问道。
“即便是那时候,相较于我们双方,我们显然还有更多共同的敌人。况且归根结底还是那句话——我们之间并没有存在什么不可调和的实质性矛盾。”
“真的吗?”
陈辰却又紧跟着,带着怀疑的语气问道。
“那陈光威呢?”
这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态度让旁边的纪之瑶都忍不住想要插一嘴进来了。
陈光威是当初机动队四支队的支队长,是个有些极端的魔怔人,是唯一一个死在陈辰手上的机动队员。
虽然陈辰从来没认为过这人就不该死,但那毕竟还是个机动队的支队长,就算眼前的这位理事长对于下面人的死活可以不存在,但机动队整体对与这么一个杀死了他们战友的怪兽合作,会怎么看?
陈辰依旧抱着手,挑了挑眉头:“你说得轻巧。死的毕竟是你的人,下面那些队员,他们能怎么想?‘责任不在你’?恐怕很多人只想把我拆了泄愤吧。”
听到陈辰的话,理事长轻轻叹了口气,那笑意彻底收敛,换上了一副更为严肃的神情。
“我们不会说任何人的牺牲都是应该的。”
他双手交叉,置于桌上。
“但如果我们回溯事件本身,陈光威队长当时的行动,是基于不完整的信息和对你性质的极端化判断,而我认为陈辰你当时的反应,则更像是基于对基金会整体意图的误判和自保本能。”
他目光扫过陈辰,又看了一眼身旁神色紧绷的纪之瑶。
“这更像是一个悲剧性的循环:一方因未知而恐惧,进而采取极端手段;另一方因被攻击而反抗,导致冲突升级。这不是简单的个人恩怨,更像是在缺乏有效沟通渠道和明确规程约束下,系统本身失灵所导致的错误。陈光威队长成为了这个系统性错误的一部分,也成为了它的牺牲品。”
“我们将这起事件视为一个沉重的警示。但也让我们看清了基金会、尤其是负责一线行动的机动队在过去一段时间里,处理类似你这样的特殊存在时,确实存在流程上的模糊和应对策略的僵化,老一套办法已经不适用了。”
“它暴露的是一种系统性的缺陷,而不仅仅是某个人的过错。世界在变,我们面对的‘东西’在变,我们的认识也不能停在过去。不能用过去的尺子量今天的桌子,致力于修复它,并更进一步,这是对逝者更负责任的态度,也是对生者——包括你和所有机动队员——的保障。”
“我无法让所有人都立刻理解并接受这个看法,但这是基金会高层经过复盘后达成的共识,也是我们将要推行下去的方向。”
说完长长的一段,理事长双手重新搭回了桌子上。
而陈辰抱着的双手也稍微放松了一些,同样搭在了桌子上,看向理事长问:“那为什么要现在找我,是事情你们没法处理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