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胤礽看向正在为玉檀方才牵连他的无意识伸手致歉的胤祚,不知这一次,面对的不再是一母同胞的十四,六弟会不会放手了。
男女之别,两人地位又殊悬,六弟态度又异常亲厚,他不认为,两人之间没有心仪之兆。
不过,既然让出过一次,想来没到剜肉之痛的程度,那就——再让一次吧。
胤祚在太子把目光移开后,才抬眸扫了他一眼。
方才,他感受到了有些熟悉的气息,与前一世他经受的有点像,又有所不同。若形容准确些,更接近的,应是刘恒看苻生。
如此一想,胤祚看向玉檀的目光中不由带上了几分探寻——阿颜身上究竟有什么不同?或者说,阿颜带他降临的世界,是不是有着某种统一的东西在影响着原生人物的言行?
他不否认“情”的存在,但次次被阿颜撞到,实在不像是巧合。
这边是思考的“静”,玉檀那边就是争吵的“动”。
“你没那种心思最好,皇阿玛可不是谁都能肖想的,让皇阿玛把人都收了更是别做梦了。皇阿玛可挑剔,不是荤素不忌的主,爷可左右不了皇阿玛的言行,蒙你高看了。”
胤祯左右转动着脚,把脚从玉檀鞋底抽出来,整个脱身后,吐出一口浊气,不动声色地抬落足趾。
这丫头,看着清逸如仙,性子却越来越泼野,定是被六哥和皇阿玛究坏了。
“左右不了万岁爷,就来刁难我,欺软怕硬,也不看看我是任你揉捏的软包子么!”
玉檀稳住了身子,扫了眼被踩的下陷又沾印的靴子,又看了看死要面子的胤祯,嫌弃的退远了些。
“怪不得难赢若曦的欢心,先不提四爷和八爷年长,见识广于你,也不说十爷直率,十三爷豪爽。只你善心外包这一点,就挺让人下头的。更别提你张口闭口的尊卑体统了。”
他什么时候在玉檀面前说过尊卑体统了?第一次见面,他刚提起话头就被六哥训了一通,之后他再没提了,他简直冤比窦娥!
胤祯正欲反驳,帐外传来刻意提高的请罪声,这令他面色煞白。
“皇上,奴婢与十四爷之间绝无男女之情,更不曾托他请玉檀为奴婢周全。”
“玉檀?”康熙没有看跪在斜后侧的若曦,只意味不明的重复了“玉檀”二字。
梁九功小心瞧了眼万岁爷,又看了看僵着身子的二号木头,心中暗骂,也只能开口打破僵局。
“你这宫女,尊卑不分,怎能直呼位高者名讳?”
若曦听后想起之前胤祯的话,立刻改口:“奴婢失言,是姐姐……”
“咳!”梁九功重重一咳,这是攀关系的时候嘛,该称姑姑。
没等若曦想明白,帐帘已被掀开,是胤祯过来了。
“皇阿玛吉祥!”
其后,是玉檀、胤祚和太子,纷纷行礼问安。
“起来吧!”
几人直身,唯有若曦胆战,不敢轻动。
康熙目光掠过胤祯,在玉檀身上定了一瞬,自然的行经胤祚,过渡到太子身上。
“保成怎么在这儿?”康熙的神态放缓,声音中带着亲近。
“今日饮的茶虽说新奇,儿臣品着却是欠了几分滋味,便寻到了玉檀姑娘这儿,讨几杯皇阿玛跟前惯饮的。”
胤礽面上含笑如春风,垂下的眼睑遮住了眼中的情绪,像是在看伏跪不起的若曦。
康熙眼中微深,朝着帐内走去。
“差的看似几分滋味,实则如天堑。朕也想念玉檀的手艺了。”
玉檀凝神跟上,总觉得两人在打什么哑谜,越理越乱。以后她也要做谜语人,让别人不停地猜!
胤祚余光瞟向自以为过关的若曦,和扶着若曦起身的胤祯,眼中情绪浅极似无。
一个,出身老八府邸,若只说敷衍太子,可说清高不慕贵,可她却处处讨好老四,还与多位皇子往来无准度,有时眼中还带着某种高高在上的悲悯。恶不成,善心余,越分寸,身卑心高,自取死路。
另一个,张口八哥、闭口八哥,真难猜他究竟是借老八的名义接近马尔泰氏,还是提点马尔泰氏出身老八府邸,要牢记其恩情。
胤祚面无波澜的往帐内走。
十四对阿颜的关注和放纵有些不同寻常,他需要出手干涉了。
既然弃不了那些纠葛,就不要拉他们“父女”下水。同胞兄弟又如何?亲生儿子在他这也比不过“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