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执盏的手微微一顿,抬眼望向叶老城主。
“老城主此问,晚辈需以诚相答。”
“情之一字,萌于眼缘,系于性情。”他目光清正坦荡,语气温和坚定,“叶姑娘明月风姿、冰雪襟怀,若论吸引,世间男子鲜有能不动容者。”
“但晚辈既与乔姑娘相识在先,便只能止于同道之谊。”
其实在黄粱梦里,他也扪心自问过很多回:如若当初阿灼随他去了四顾门,会如何呢?
他被阿灼吸引,完全是不自知的——只当她是知己、同道之人、最好的朋友——因为有乔姑娘在,他不会往男女方向上想,也就不会意识到动心。
可若是她大胆表露心意呢?
他会劝她放下,甚至……远远相避。
“晚辈以为,感情贵在专注,而非寻觅。”他语速放缓,“缘分固有深浅,但成就佳偶的往往不是天作之合,而是同舟共济。”
“反过来,若因志道难合而缘尽,亦无需强求……问心无愧,各赴山海,亦是佳话。”
李莲花说完,歉然地望了一眼叶灼。
他当然知道姑娘家喜欢听什么,也知道现在他是在求娶阿灼,但是他无法违心地作答。
叶灼对他的歉意报以微微一笑。
我当然知道李相夷是什么样的人……我也很明白我爱的就是这样的你。
轮椅上,叶老城主凝视他良久,眼底复杂的波澜渐渐归于一种深沉的平静。
良久,他缓缓吁出一口气,白雾在寒冷的空气中散开。
“李门主是真君子,灼儿能托付于你,看来我可以放心了。”
李莲花立即躬身行礼:“谢老城主成全。”
老叶城主释怀地笑了笑,摆摆手道:“该我谢你才是……李门主未尽的话,是给老夫留了颜面。”
“我这一生,并非困于情字,而是被自私所累。”
他的话音里尽是慨然。
一时无人应答,庭中唯有风过梅枝的细微声响。
雪光透过琉璃窗,在他青衣上投下清寂的轮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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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莲花。”叶老城主突然换了个称呼,很明显是在‘李相夷’和‘李莲花’之间斟酌了片刻,语气也摆脱了先前的愁绪,用一种平稳如深潭的口吻道:“你与万圣道的恩怨,近日在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我云城并非小门小派,此时与四顾门联姻意义非常……我想单独与你聊聊。”
“不行。”叶灼一口回绝:“此事我才是最大的当事人。我的婚事可以得不到云城的祝福,但任何人要与李莲花谈任何条件,我都必须在场。”
如今这个局面纷繁难解——云城与四顾门,宗政家、南胤和万圣道,皇帝和朝廷,她与李莲花的婚事牵涉到边境、朝廷与江湖的角力,还掺杂皇权与相权的斗争,以及南胤复国……一个处理不好就是粉身碎骨,她怎能旁观?
更何况,老叶城主是出了名的醉心美色荒废朝政,李相夷则是游侠思维不屑权谋——他们两个达成协议,那还了得?
不是她不信任李莲花的能力……实在是人各有所长。
谁料叶老城主看她一眼,“阿灼,我与莲花要聊一些男人之间的话题。”
李莲花也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温声道:“阿灼,我什么都不会瞒你,更不会越过你答应什么条件,你肯信我吗?”
叶灼满肚子火却无处发作,狠狠瞪了李莲花一眼。
你跟他有什么可聊的?
李莲花低头传音道:“我先听听有什么条件,一定一字不落地转达你,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