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梦中,李相夷曾握她的手使出一招神来之笔——【春风化雨】。
此刻那种玄妙的共鸣再度重现,扬州慢与温柔乡丝丝入扣地交缠在一处,不分彼此又不失彼此,如花分阴阳,并蒂双生。
叶灼放弃了原定方案,不再试图引导,而是将自身经络铺展成绵延的河床,在关键穴道处设下旋涡,然后全然接纳李莲花体内满溢而出的内力。
洪水肆虐,却在触及这片温柔时,如倦鸟归林般缓下势头。
它没有冲散或席卷她本身的内力,而是主动循着她的经脉流转,汇集到她的丹田中,仿佛水到渠成。
李莲花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开,甚至微微扬起嘴角笑了一笑。
这种境界太玄妙了,甚至武林秘籍中从无记载——灌顶也好、双修也罢,要么是内力强势的一方全盘灌输,要么是双方势均力敌,内力相融再分归各自。
但是他们交换了内力。
扬州慢和温柔乡,这两种同源又和而不同的内力,各自在新的土壤中栖息下来。
尤其是阿灼的新内力……名副其实,温柔如春蚕吐丝。
它承袭了扬州慢催发生机的特性,却褪去了那份独属于李相夷的“傲”。
扬州慢就如李相夷的为人,是快意恩仇的剑。即便是助人,也是快刀斩乱麻、事了拂衣去。
温柔乡却像阿灼一样缱绻坚韧,是无声浸润的春水。它甘愿长久驻足,静待花开。
他的阿灼,终于寻到她自己的道了。
碧茶被扬州慢带入了叶灼体内,但她运转混元决得心应手,毒素还来不及沉淀便随着洪流冲出体外。
周遭泉水渐渐变得青碧。
叶灼挥手一掌击碎木桩,水流立即加速冲刷,将毒液带走。
李莲花偏头咳出一口污血。
此刻他体内的扬州慢如退潮般消散,甚至开始慢慢枯竭,但他驾驭外来的温柔乡运转洗筋伐髓决,竟然更为顺畅——完全没有预料中强行接续经脉的疼痛,那种触感像是阿灼在轻轻抚平他旧日的伤痕。
半个时辰之后,李莲花苍白的脸颊恢复了一丝血色,周身气息也开始变得圆融平和。
他缓缓睁开眼,正对上叶灼含泪的眼眸。
成了。
“嗯。”
他已经没有力气抬手摸她的脸颊了,也说不出话来——只来得及费力扯出一个微笑,便放任自己软倒在她怀中。
“睡吧……后面的事交给我。”
叶灼抱着他,闭目歇息片刻,而后抬手以真气击向空中悬挂的示警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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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外焦急等待的诸位名医,都被骤然响起的铃声惊得心头一紧——是事先约定的险情信号!
出事了!
纵使李门主坚持不让外人入内,医者又岂敢远离?
箫望舒带头当即推门而入。
只见叶灼跪坐泉中,双目失神,怀里紧紧抱着李莲花。后者面色青白,双眸紧闭,唇边血迹未干,已然奄奄一息。
叶姐姐!身为女子的苏小慵率先上前,朝神情呆滞、仿佛被巨大悲痛击垮的叶灼伸出手,你先别急,让我师兄——
别碰他!叶灼突然尖叫,应激般地将怀中人死死搂紧,踉跄着退往池心。
泉水没过她的肩头,却掩不住她浑身剧烈的颤抖。
谁都不许碰他……
这声呜咽嘶哑破碎,滚烫的泪落入池水。
苏小慵被她的反应吓到,但更被这种刻骨的悲戚与绝望感染,也跟着落泪道:“叶姐姐……你别这样……”
关河梦上前将苏小慵带离,冲池中的叶灼恳切道:“李门主解毒失败也未必立时有性命之忧,还是让我——”
“不用了……我知道。”
叶灼仰头深吸一口气,继而颓然低头,将脸贴在李莲花的额头上,闭目任由眼泪滑落。
“我服了同心蛊,他的一切状况我都知道……”
“都出去……让我单独陪着他。”
(叶子演技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