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中,三五天内补齐内容。、)
雨下得很大,豆大的雨点砸在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林薇看了看墙上的钟,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她起身准备关店,这间开在老街转角的小小旧书店,是她从祖母那里继承来的最后遗产。
正当她要锁门时,门铃突然响了。一个浑身湿透的男人站在门口,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在他脚边形成一小滩水渍。
“抱歉,我看到灯还亮着...”男人声音沙哑,“我能进来避避雨吗?就一会儿。”
林薇犹豫了一下。老街的治安不算太好,深夜让陌生男子进店并不明智。但那男人看起来三十出头,面容憔悴却不像坏人,西装虽然湿透了但仍能看出质地不错,只是皱巴巴的,像是已经穿了好几天。
“请进吧。”她最终还是心软了,“雨确实很大。”
男人连声道谢,小心地站在门口地毯上,生怕弄湿店里的木地板。林薇递给他一条干净毛巾,他感激地接过,轻轻擦拭着脸和头发。
“这么晚还在外面?”林薇问道,试图打破尴尬的沉默。
男人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我刚从城北走来,没注意到天气变化。”
城北离这里有十几公里,林薇惊讶地挑眉,但没有追问。她注意到男人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婚戒,已经被磨损得有些暗淡。
“您结婚了吗?”话一出口林薇就后悔了,这问题太过私人。
男人却似乎不介意,轻轻转动戒指,“曾经是。我妻子三年前去世了。”
“对不起。”林薇低声道。
“没关系。”男人勉强笑了笑,“癌症。从发现到离开,只有四个月。”
雨声填充了两人之间的沉默。林薇走去后面小厨房,泡了两杯热茶。回来时,男人正站在哲学类书架前,手指轻轻抚过书脊。
“您喜欢哲学?”她递过一杯茶。
男人接过茶杯,双手包裹着杯身,仿佛在汲取温暖。“我妻子是哲学系教授。她说书是凝固的思想,等待着与合适的灵魂相遇。”
林薇心头一动,“您妻子是不是叫周雨晴?”
男人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惊讶,“你怎么知道?”
林薇走向柜台,从底下取出一个牛皮纸包裹,“这个,是周雨晴教授三年前预订的书,德国哲学家最新着作的中译本,上周才刚到货。”她轻轻抚过包裹,“她预付了定金,说会亲自来取。”
男人的手微微颤抖,茶杯几乎拿不稳。林薇赶紧接过杯子,引导他坐到旁边的旧沙发上。
“我...我不知道她预订了书。”男人声音哽咽,“我们刚搬到这个城市不久,她就病了。这家店,她提起过好几次,说是有种令人安心的老味道。”
林薇坐下,小心地打开包裹。深蓝色封面的精装书露出来,书名是《存在的回响》。
“周教授来过几次,我们聊得很投缘。”林薇回忆道,“她说要介绍她丈夫给我认识,说我们一定会成为好朋友。”她顿了顿,“她说您是个作家。”
男人苦笑,“曾经是。她走后,我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雨势渐小,变成了轻柔的淅沥声。店里的老挂钟滴答作响,时间悄然流逝。
“你知道吗,”男人突然开口,声音平静了许多,“雨晴常说,每个人都是一本书,等待被阅读和理解。她说我最像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作品,复杂而充满矛盾。”
林薇微笑,“那她呢?她像什么书?”
男人眼神温柔起来,“她说自己像《小王子》,简单却蕴含深意。但我觉得她更像《百年孤独》,充满了魔幻现实的色彩,你永远猜不透下一页会发生什么。”
两人聊了很久,从书籍到人生,从失去到怀念。林薇了解到男人名叫陈默,与周雨晴相识于大学,相爱十五年,没有孩子,“因为雨晴说世界上已经有太多需要爱的孩子,他们计划领养,却未来得及实现。”
陈默也知道了林薇的故事——继承书店是因为对祖母的承诺,尽管经营艰难却坚持不转行,只因相信书籍有连接人心的力量。
雨完全停了,窗外月色朦胧。陈默站起身,“我该走了,谢谢你收留我这么久。”
林薇拿起那本《存在的回响》,递给陈默,“这是雨晴的书,应该属于你。”
陈默犹豫了一下,接过书,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林薇摆手拒绝,“她已经付过了。而且,今晚的谈话远比书的价值高得多。”
陈默感激地点头,小心地将书放入内兜。走到门口,他回头问道:“我以后还能来吗?有时候,只是想找个有她痕迹的地方坐坐。”
“随时欢迎。”林薇真诚地说,“书店明天下午两点开门。”
陈默离开后,林薇没有立即关灯。她站在窗前,看着那个孤独的身影消失在老街尽头。雨后的街道映着月光,像一条波光粼粼的河流。
她回到柜台,打开抽屉,取出一本精致的笔记本。翻到最新一页,她写下今天的日期,然后记录下这个雨夜的相遇。
笔记本的扉页上,有一行娟秀的字迹:“每个人的故事都值得被记录——给亲爱的薇薇,愿这本书店继续成为故事的港湾。”署名是“祖母”。
林薇轻轻抚过那行字,微笑起来。明天,或许又会有新的故事走进这扇门。而今晚,她见证了一个开始愈合的灵魂,在雨夜里找到了短暂的避风港。
窗外,月亮从云层后完全露出脸来,温柔地照亮了雨后的小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