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苏城的青石板路上,萧剑带着小燕子跃上方家旧宅的残墙。
他的青衫在风中扬起,如一片竹叶般轻盈,小燕子踩着他的脚印攀爬,却总比他慢半拍。
“吸气,提丹田,”萧剑站在墙头,月光为他的轮廓镀上银边,“想象自己是片羽毛,风往哪儿吹,你就往哪儿飘。”
小燕子不服气,猛地跃起,却「扑通」摔进墙下的杂草堆。
她摸着摔疼的屁股抬头,看见萧剑正踩着瓦片旋转,衣摆上的竹叶纹与月光交织,宛如一只振翅的夜鸟。
“看好了,这是「踏雪无痕」的入门式,”萧剑足尖轻点,几片瓦当应声而落,却在他脚下重新排列成蝴蝶形状,“借力打力,顺势而为,比蛮力更重要。”
小燕子忽然想起在紫禁城学骑射时,永琪总说她“用力太猛”。
她闭上眼睛,想象自己是梦琪琪的荧光蝴蝶,轻轻扇动翅膀就能飞越宫墙。再睁眼时,竟真的轻轻跃上了墙头。
“哥,我做到了!”她的声音里带着惊喜,却不小心踩碎了一片瓦当。
萧剑轻笑,从袖中取出片竹叶飞镖:“试试用这个借力。”
叶飞镖旋即插入对面屋檐,小燕子踩着镖尾借力一跃,竟稳稳落在萧剑身边。
两人并肩坐在墙头,望着远处的蝴蝶茶馆。
萧剑指着星空:“知道为什么轻功最高境界叫\"追云赶月\"吗?因为真正的自由,不是对抗风,而是成为风。”
小燕子望着自己的影子与他交叠,忽然想起十二年前那个雨夜,他也是这样背着自己在屋顶奔跑,躲避官兵的追捕。
她摸出腰间的蝴蝶哨,轻轻吹了个短调——这是他们新的兄妹暗号。
寒山寺后的禅房里,乾隆看着萧剑腰间的断镖,忽然开口:“这蝴蝶镖的手法,像极了江南\"飞蝶门\"的绝学。”
萧剑挑眉:“皇上对江湖倒挺熟。”
乾隆从袖中取出枚青铜令牌,正面刻着\"四海通行\",背面是条隐没在云纹中的游龙:\"二十年前,朕微服南巡时,曾救过「飞蝶门」门主一命。他临终前送了这令牌,说可保朕在江湖行走无虞。\"
永琪接过令牌细看,发现龙纹的鳞片竟与皇宫地砖的花纹一致。
乾隆继续道:\"江湖和朝堂一样,表面是刀光剑影,底下是人情世故。这令牌不是免死金牌,而是告诉世人,朕懂得「规矩」。\"
萧剑摸着令牌上的包浆,感受到岁月的温度。
他忽然想起江湖传言,说当今圣上年轻时曾在扬州妓院听曲,在济南茶馆与人斗棋,原来都是真的。
\"为何赠我?\"他直视乾隆的眼睛。
\"因为你妹妹说,\"乾隆的声音柔和下来,\"你该有比复仇更辽阔的江湖。\"
萧剑握着令牌的手收紧,青铜的凉意透过掌心传来。
他想起小燕子在破庙说的话:\"真正的江湖,不该只有血仇,还应有茶香和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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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初刻,苏州城的晨雾未散。
晴儿在客栈后院散步,忽然听见竹箫声从隔壁传来,曲调竟是她昨夜在寒山寺听的《鹧鸪天》。
她寻声而去,看见萧剑倚着梧桐树吹奏,晨光穿过他额角的旧疤,在箫身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箫声婉转,却在尾音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苍凉。
\"好一曲《鹧鸪天》,\"晴儿轻声说,\"只是末句『江头未是风波恶,别有人间行路难』,吹得太涩了。\"
萧剑抬眼,看见身着淡蓝襦裙的女子,腰间挂着的玉佩与小燕子的蝴蝶哨相撞,发出清脆的响。
她的鬓边别着朵白玉兰,比宫中的嫔妃多了份山野灵气。
\"姑娘也懂箫?\"他放下箫,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晴儿拾起地上的竹叶,卷成短笛轻吹,竟是首江南小调:\"在宫里,只能吹《清平乐》;出了宫,才知道民间有这么多好曲子。\"
萧剑望着她指尖的竹叶笛,想起小时候教妹妹用草茎吹歌的时光。
他从袖中取出支玉箫,箫身上刻着「剑气箫心」四字:\"这是位前辈所赠,说江湖儿女当如此。\"
晴儿接过玉箫,指尖触到他的温度。
她突然想起梦琪琪(欣荣)说的\"蝴蝶效应\"——这只江湖的箫,与宫廷的笛,竟在晨雾中谱出了意想不到的和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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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阳光透过客栈的窗棂,在永琪的《女性经济论》手稿上投下格子般的阴影。
他望着窗外小燕子与萧剑追逐的身影,手中的笔在「自由」二字上划出深深的墨痕。
\"五阿哥在烦恼?\"梦琪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穿着新制的短打裙,腰间挂着计算香料成本的算盘。
永琪合上手稿:\"你说,人能不能既守着责任,又握着自由?\"
梦琪琪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见小燕子正踩着萧剑的肩膀跃上屋檐,笑声如银铃般洒落。
她想起自己在佟佳氏祠堂的抗争,想起和离时永琪眼中的挣扎,忽然明白他为何总在看小燕子时,眼底藏着羡慕。
\"紫禁城的红墙,\"她轻声说,\"能困住身体,却困不住人心。就像你的这本书,终有一天会飞出宫墙。\"
永琪转头,看见她发间的蝴蝶簪在阳光下闪烁。
他想起小燕子留给他的信,最后一句是:\"永琪,你戴朝冠的样子很好看,但我更喜欢看你笑。\"
窗外,萧剑正在教小燕子用叶飞镖刻字,青砖上渐渐显出「自在」二字。
永琪摸了摸腰间的玉佩,那是乾隆亲赐的「忠孝节义」佩,此刻却重如千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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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三刻,班杰明支起画架,望着枫桥边的众人。
乾隆坐在石凳上,手中握着萧剑的竹箫,目光温和;小燕子站在他身旁,指尖缠着萧剑给她的绷带,笑得没心没肺;萧剑倚着枫树,与晴儿低声交谈,玉箫与竹叶笛并排放着;永琪和梦琪琪站在稍远处,前者望着小燕子,后者望着账本;尔康和紫薇则坐在船头,尔康正用英语给紫薇讲解班杰明的画具。
\"这是我见过最奇妙的组合,\"班杰明喃喃自语,用调色刀刮出姑苏的烟雨水汽,\"皇帝与刺客,格格与侠客,东方与西方。\"
他先画乾隆的眼睛,用赭石色打底,再混入一点群青——那是帝王的深沉与老者的慈霭;小燕子的笑容则用柠檬黄和朱砂,笔触奔放如她的性格;萧剑的影子用普鲁士蓝勾勒,边缘却融入暖棕,象征他内心的仇恨与柔软;晴儿的衣褶用淡紫和银灰,仿佛笼罩着一层宫廷的薄雾,却在望向萧剑时泛起涟漪。
当画到永琪时,班杰明犹豫了。
他的眼神里有责任的沉重,也有羡慕的轻盈,班杰明决定用玫瑰红和铁灰交织,在他的袖口添上一只展翅的蝴蝶——那是小燕子送他的绣品,也是他未说出口的情愫。
最后,他在画面上方画了群蝴蝶,用荧光粉调和颜料,让它们在暮色中仿佛随时会振翅飞出画布。
尔康凑过来,看见画中每个人的影子都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只巨大的蝴蝶形状。
\"这叫《破茧》,\"班杰明用英语说,\"因为每个人都在挣脱某种束缚,飞向更广阔的天地。\"
尔康将这话翻译给众人,小燕子望着画中的自己,忽然抓起萧剑的手,在画布角落按了个带颜料的手印。
萧剑愣了愣,也按上自己的手印,两只手印相叠,竟像一只正在破茧的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