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末,骄阳还未褪尽热意,但新安城外的空气,早已凝结成霜。赵云飞一行三千兵马昼夜兼程,仅用了两日便抵达新安北麓。他身旁的裴世矩虽然一路少言,但眼角那一抹冷意,始终未曾褪去。
“将军。”李安仁放低声音,小心翼翼地靠近赵云飞,仿佛生怕被敌人听到一般,“再往前,我们就进入敌骑的巡查范围了。据探马回报,新安南门外围已经设置了三重营障,王世充显然是铁了心要把我们困死在这里啊。”
赵云飞闻言,翻身下马,动作干脆利落。他轻轻拍了拍腰间那身历经风霜的甲胄,然后眯起眼睛,凝视着远方。只见远处的新安城在晨曦中若隐若现,城墙高大而坚固,看上去确实难以攻破。
“这老王八蛋,还真当自己布下了天罗地网呢。”赵云飞嘴角微扬,露出一抹不屑的笑容,“不过,他还是百密一疏,留下了一个大破绽。”
“啊?”李安仁闻言,不禁一愣,满脸狐疑地看着赵云飞,“将军,您是说他的布防有漏洞?”
“那是自然。”赵云飞轻声一笑,似乎对王世充的布防漏洞胸有成竹,“你以为这世上的敌人,都能像我一样聪明吗?”
李安仁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心里暗自嘀咕,这赵云飞也太自负了吧,但又不好当面反驳。
赵云飞似乎看穿了李安仁的心思,他也不在意,只是朝裴世矩那边随意地瞥了一眼。恰好,裴世矩也正看向这边,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彼此都沉默了片刻。
然而,率先打破沉默的却是赵云飞。他朗声道:“裴将军,王世充这人打仗确实稳重,但也并非没有傲气。他在东南方向的防御如此薄弱,无非是仗着新安地势险峻,认为不会有人敢从山侧突袭罢了。”
裴世矩听了,眉头微皱,显然对赵云飞的提议有些疑虑。他迟疑道:“你是想从那边进攻?”
“不错。”赵云飞抖开手中一张简略地图,“绕路四十里,从背山密林处掩进,设伏于敌后,诱其来战。我轻骑绕入营后焚粮草扰营寨,你则领主力自正面佯攻,引其应敌。”
裴世矩盯着地图看了良久,声音低了些:“你就不怕我临阵变计?”
赵云飞笑道:“你若临阵变计,那也不碍事。到时我就单骑擒帅,送你一个‘裴军覆灭赵将救主’的传说,如何?”
裴世矩盯着他看了许久,忽地轻声道:“赵将军果真胆魄过人。好,那我就看看你敢不敢真赌这一把。”
两人对视一笑,不再多言。
当夜,赵云飞率一千轻骑悄然绕行,留李安仁与裴世矩一道守大营。他心中虽有警惕,却明白,要赢这一仗,只能靠提前算死对方,而不是防死自己人。
山林深处,赵云飞手持小斧,亲自砍出通道。部下多有惊讶:“将军怎还亲自劳作?”
赵云飞抬头看了他们一眼:“让你们看着,穿越者不是只会吹牛。”
这话他们听不懂“穿越”二字,但“吹牛”倒是熟得很,顿时一片哄笑,士气大振。
第三日清晨,山口初露曙光,赵云飞终于抵达目标高地。前方王世充后营未设防寨,只零星士卒看守辎重。
“将军,真要这么干?”亲兵副将喃喃,“这是敌人的后心啊,打下去……王世充非得炸了锅不可。”
“我就是要他炸锅。”赵云飞抽出佩剑,眼中寒光一闪,“你等随我下山,放火烧营。记住,别贪战,只扰其心。”
同时,裴世矩也在新安正门列阵,鸣金三声,大军佯攻出击。王世充主力果然上钩,仓促应战,一时间城外杀声震天,尘土飞扬。
而此时,赵云飞已带轻骑绕入敌后,火箭齐发,后营顿时火光冲天,贼军大乱。赵云飞却并未恋战,一击即退,退入山林后迅速消失。
王世充听得后营火起,连连怒吼:“是谁?!是谁敢夜烧孤之辎重!”
亲兵慌忙:“启禀大王,乃是赵云飞那厮,领骑兵绕山突袭!”
“赵云飞?!”王世充拍案而起,须发皆怒,“这厮怎会绕我而行?斥候是死人吗?”
幕僚强作镇定:“大王息怒,此贼多谋,倒也未伤根本。只需全军合围,一击破之——”
话未说完,一支冷箭从营外呼啸而入,钉在帐前大柱上。箭上绑着一张帛书,写得潦草却分外张狂:
“夜烧贼营,不为邀功,只为提醒王狗:你后院着火了。”
王世充捶桌狂吼:“传令!全军南撤,誓斩赵云飞!”
然而还未等他发兵,探报又至:“大王,不好了,新安城中守军出动,趁乱突围,已与我军外线混战!”
“混账——”王世充气得险些昏倒。
这一战,赵云飞以三千轻骑破敌两万之势,不为全胜,却逼王世充仓皇而退。新安之围,正式解除。
战后第三日,阳光明媚,万里无云。赵云飞率领着他的军队,浩浩荡荡地凯旋而归,进入新安城。
街道两旁,百姓们夹道欢迎,欢呼声和掌声此起彼伏。他们对这位英勇的将军充满了敬意和感激之情,因为正是他带领军队打败了敌人,保卫了他们的家园。
在人群中,陈玄礼也赫然在列。他虽然身上还带着伤,但依然坚持前来迎接赵云飞。当他看到赵云飞时,立刻拱手行礼,说道:“赵将军此番解我危厄,陈某感激涕零啊!”
赵云飞见状,连忙下马还礼,笑着说道:“陈将军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接着,他半开玩笑地说:“不过,你也别谢得太早哦,回头李密那边见我又立功了,八成得让我‘反思战后擅自点火’之罪呢!”
陈玄礼一听,先是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赵将军果然不同凡响啊,连这种事情都能想得如此通透!”
然而,就在赵云飞和陈玄礼谈笑风生的时候,李安仁突然匆匆赶来。他的脸色有些古怪,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禀报。
“将军,这是刚刚收到的一封急书。”李安仁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信件递给了赵云飞。
赵云飞接过信件,心里不禁一紧。他迅速拆开信封,看了一眼里面的内容,脸色瞬间变得僵硬。
“这是谁送来的?”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地问道。
“是裴仁基的亲兵送来的。”李安仁回答道。
赵云飞默然片刻,复又读了一遍,低声呢喃:“‘军中传言,赵将擅权连战,屡不受控,恐生异志,须速遣回东都,查明实情’……哈,看来,这不是打完了,是有人打算收官了。”
李安仁咽了口唾沫,小声问:“将军……咱现在怎么办?”
赵云飞将书信撕碎,一字一顿:“李密这回,真是下了狠手。”
他抬头看向远方,眉头微皱,目光如刀,似要刺破层层虚伪帷幕。
“但可惜——我赵云飞不是他想捏就捏、想丢就丢的棋子。”
夜风渐紧,营帐外旌旗猎猎。远方李密大营灯火通明,却再也点不亮赵云飞心中的那抹信任。
这一次,他准备不只是还击,而是……另起炉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