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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云飞攥紧那块染血的布条,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江都!这消息比窦建德十万大军压境更让他心惊。杨广的触角,竟然已经伸到了这河北前线的泥沼之中?

“将军……”王小乙看着赵云飞阴沉的脸色,声音发颤,“陈校尉他……”

“生死未卜。”赵云飞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强迫自己冷静。他蹲下身,仔细检查那名报信士兵的遗体。除了战场上明显的刀伤,在其左臂内侧,发现了一个极小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针孔,周围皮肤泛着不正常的青黑色。

“毒?”王小乙倒吸一口凉气。

“不是普通的毒,”赵云飞眼神锐利,“见血封喉,是专业刺客的手段。”他想起罗汉那诡谲的身手和冰冷的眼神。陈猛他们定然是成功烧了粮草后,在撤退途中遭到了罗汉及其同伙的伏击!

“清理战场,加固营防,救治伤员!哨探放出二十里,严密监视窦建德动向!”赵云飞迅速下达一连串命令,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沉稳,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心底那根弦绷得有多紧。“另外,今日参战将士,记功!战死者,厚恤!”

“是!”众将轰然应诺,经历了血火考验的北营如同一台精密的机器,再次高效运转起来。

回到临时搭建的军帐,赵云飞摊开那张简陋的河北地图,目光死死盯在“江都”二字上。历史上,此时的隋炀帝杨广确已偏安江都,沉迷酒色,但并不意味着他完全放弃了挣扎。骁果卫……罗汉……如果这一切真是杨广在幕后操纵,那他的目的绝不仅仅是杀掉自己这个“可能改变天下走向”的瓦岗将领那么简单。瓦解瓦岗,削弱窦建德,甚至挑起各路反王互相残杀,他杨广才好坐收渔利?

好一个驱虎吞狼、隔岸观火的毒计!

“王八蛋,躲在江都享受,手还伸这么长!”赵云飞忍不住骂了一句,感觉胸口堵得慌。这历史的浑水,比他想象中难蹚多了。

“将军,您找我?”王小乙端着热水和伤药走了进来,看着赵云飞脖颈上那道已经开始结痂的伤口,心疼得直咧嘴,“您这伤得敷药……”

赵云飞摆摆手,示意他放下。“小乙,你去把于仲文叛变前,所有与他有过密切接触的人员名单,还有后勤营老钱近期的行踪记录,给我秘密整理出来,要快,要详细。”

王小乙眼睛一亮:“将军,您是要揪出那个真正的内奸?”

“罗汉能准确伏击陈猛,说明他对我们的行动了如指掌。军令图是他偷的,但传递消息的,未必只有他一个。”赵云飞眼神冰冷,“营里肯定还有他们的眼睛。于仲文和老钱,可能都只是被利用的棋子,甚至是被灭口的弃子。”

王小乙重重一拍大腿:“对啊!我这就去办!”他转身要走,又想起什么,挠挠头,“将军,那窦建德那边……”

“窦建德粮草被烧,虽未伤筋动骨,但士气受挫,短期内大规模进攻的可能性不大。他更需要时间来舔伤口和查清我们虚实。”赵云飞分析道,“这是我们揪出内鬼、理清线索的宝贵时间。”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第二天晌午,一骑快马冲破哨卡,直入北营,带来了来自瓦岗核心势力范围——洛口仓城的紧急军情。

“报——!将军!紧急军报!”传令兵风尘仆仆,脸上带着惶急,“王世充率大军出洛阳,猛攻洛口仓城!密公(李密)下令,命将军您速速分兵回援!”

帐内瞬间一片死寂。

洛口仓城,瓦岗军的命脉所在,最大的粮草基地!一旦有失,瓦岗军顷刻间便有瓦解之危!

王小乙差点跳起来:“分兵?咱们这北营面对窦建德十几万大军都岌岌可危,哪还有兵可分?!”

赵云飞接过军报,迅速浏览,眉头越皱越紧。王世充选择在这个时机动手,是巧合,还是……也与那“江都”的阴影有关?

“传令兵,洛口仓城具体情况如何?王世充兵力多少?密公麾下诸位将军有何应对?”赵云飞沉声问道。

传令兵喘息着回答:“王世充号称十万,实则应有五万以上,来势汹汹!仓城由元真将军(邴元真)留守,兵力不足两万,情况危急!密公已调遣徐世积(徐茂公)、单雄信等将军前往增援,但王世充攻势太猛,密公希望各方镇将领都能抽调兵力……”

赵云飞心中冷笑。李密这是病急乱投医了?或者说,他也在借此试探各地将领的忠诚度?自己若分兵,北营必破,窦建德长驱直入,瓦岗同样完蛋。若不分兵,一旦洛口有失,他赵云飞就是见死不救,日后在瓦岗如何立足?

好一个阳谋!

“将军,怎么办?”帐内所有将领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赵云飞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洛口仓城乃我军根本,不能不救。”

众将脸色一变。

“但是,”赵云飞话锋一转,“北营亦是屏障,不容有失。分兵,乃自取灭亡之道。”

“那……那如何是好?”一位偏将茫然道。

“我们不直接分兵回援。”赵云飞走到地图前,手指猛地点在黄河沿岸的一个位置,“我们打这里——黎阳仓!”

众人皆是一愣。黎阳仓也是隋朝大粮仓之一,目前由谁占据,情报不明,但肯定不是块好啃的骨头。

“将军,打黎阳仓?这……这和救援洛口有什么关系?”王小乙脑子有点转不过弯。

“围魏救赵!”赵云飞解释道,“王世充倾巢而出,后方必然空虚。我们若猛攻黎阳,做出威胁洛阳北面、切断其后路的姿态,王世充必然心惊胆战,担心老巢被端,攻势自缓。届时,密公和徐世积将军他们压力大减,守住洛口的把握就大了许多。同时,若我们能拿下黎阳仓,不仅能获得大量粮草补充,更能与洛口形成犄角之势,战略上更为主动!”

帐内诸将都是久经战阵之人,稍一思索,便明白了其中关窍,眼前顿时一亮。

“妙啊!将军!此计大妙!”

“既解了洛口之围,又壮大了我军声势!”

“还能避免分兵导致的北营空虚!一箭三雕!”

赵云飞看着兴奋的众将,却给他们泼了盆冷水:“计虽妙,执行却难。窦建德虎视眈眈,我们若大军出动攻打黎阳,他绝不会坐视不理。所以,此战关键,在于一个‘快’字!要打出其不意,要迅雷不及掩耳!”

他目光扫过众人,开始点将:“张副将!”

“末将在!”一名沉稳的中年将领出列。

“我予你八千兵马,多备旌旗,白日里大张旗鼓,做出加固营防、准备长期死守的假象。夜里,则派小股部队频繁骚扰窦建德前沿,让他摸不清我们的虚实,不敢轻举妄动!”

“得令!”

“李校尉!”

“末将在!”

“你率两千轻骑,一人双马,携带十日干粮,即刻出发,绕过窦建德防线,昼伏夜出,直插黎阳!你的任务不是攻城,是扫清外围哨卡,封锁消息,并详细探查黎阳守军兵力、布防!”

“遵命!”

“其余诸将,随我统领一万五千精锐,待李校尉消息传回,即刻出发,奔袭黎阳!此战,务必在窦建德和王世充反应过来之前,拿下粮仓!”

“是!”众将轰然应诺,士气高涨。

安排已定,众将纷纷离去准备。王小乙凑到赵云飞身边,小声道:“将军,咱们都去打黎阳了,那……揪内奸的事,还有陈校尉……”

赵云飞揉了揉眉心,压下心中的焦虑:“内奸的事,你暗中继续查,不要声张。至于陈猛……”他望向帐外漆黑的夜空,声音低沉,“我相信他不会那么容易死。等我们拿下黎阳,站稳脚跟,我亲自带人去接应他!”

接下来的两天,北营表面平静,暗地里却紧锣密鼓地准备着奔袭之战。张副将的疑兵之计似乎起了作用,窦建德那边异常安静,连小规模的试探都停止了。

王小乙那边的调查也有了进展。他悄悄回报:“将军,查到了!于仲文叛变前三天,曾秘密会见过一个从东南来的行商。老钱在爆炸前一天,也领过一批额外的火油,说是修缮器械,但用量远超平常。另外,后勤营一个叫孙三的伙夫,这两天行为有些鬼祟,老往营外溜。”

“东南来的行商……孙三……”赵云飞眼中寒光一闪,“盯紧这个孙三,但不要打草惊蛇。等我们出发后,让张副将找个由头把他控制起来。”

“明白!”

第三天夜里,李校尉的探马传回消息:黎阳仓守军约三千,戒备松懈,可速攻!

时机已到!

月黑风高,正是杀人放火天。赵云飞留下一座看似戒备森严的空营给张副将,自己亲率一万五千精锐,人衔枚,马裹蹄,如同暗夜中流动的钢铁洪流,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北营,直扑黎阳。

一路上,赵云飞命令部队保持高速行进,同时派出大量哨探清除沿途可能存在的眼线。他必须在消息走漏之前,完成这致命一击。

经过一天一夜的急行军,黎阳仓那高大的轮廓终于在黎明前的黑暗中隐约可见。

“将军,前面就是黎阳!李校尉已扫清外围障碍!”前锋回报。

赵云飞勒住战马,望着那座沉睡中的粮仓,深吸一口气,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长刀。

“弟兄们!瓦岗军的生死,就在此一战!随我——”

“杀!!”

震天的喊杀声骤然打破黎明的寂静,如同平地惊雷,狠狠砸向黎阳仓!

守军从睡梦中惊醒,仓促迎战,面对如狼似虎、憋了一股劲的瓦岗精锐,几乎一触即溃。战斗几乎呈现一边倒的态势。

赵云飞一马当先,长刀所向,挡者披靡。他心中憋着的那股对内奸的怒火,对陈猛的担忧,对幕后黑手的恨意,在此刻尽数化为战场上狂暴的力量。

不到一个时辰,战斗结束。黎阳仓守将战死,余部或降或逃。巨大的粮仓,连同里面堆积如山的粮食,尽数落入瓦岗军手中!

“快!清点粮草,修复防御工事!准备迎接反扑!”赵云飞顾不上休息,立刻下令。他知道,这里的动静瞒不了多久。

士兵们爆发出胜利的欢呼,开始忙碌起来。王小乙兴奋地跑过来:“将军!我们成功了!这么多粮食,够咱们吃上好几年了!”

赵云飞脸上却不见多少喜色。他站在仓城高处,遥望南方。洛口仓城的危机解除了吗?王世充退兵了吗?还有窦建德,他发现自己上当后,会有什么反应?

更重要的是,那个神秘的“罗汉”,以及隐藏在江都的阴影,下一步又会如何出招?

就在这时,一骑快马从南面飞驰而来,看装束是瓦岗的传令兵。

“报——!赵云飞将军何在?密公急令!”

赵云飞心中一凛,快步走下城头。

那传令兵滚鞍下马,双手呈上一封火漆军报,脸上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神情,既有如释重负,又有一丝诡异。

“将军,洛口之围已解!王世充已退兵!”

帐内外顿时响起一片欢呼。

但传令兵接下来的话,却让所有人的欢呼声戛然而止,如同被掐住了脖子。

“密公下令,命将军您固守黎阳,暂勿回师北营。另外……”传令兵顿了顿,声音有些发干,“密公已采纳元真(邴元真)等人建言,决定……决定与王世充……议和。”

“议和?!”王小乙失声惊呼。

帐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个消息砸懵了。刚刚还在打生打死,转眼就要议和?

赵云飞接过那封军报,缓缓展开。军报上,李密的命令写得清楚明白,确是与王世充议和无疑,甚至还提及可能联合对付窦建德云云。

这突如其来的转折,让赵云飞脑子也有些乱。历史上,李密在取得一系列胜利后,确实有些骄矜,后期战略趋于保守,但与王世充议和……这似乎与他记忆中的历史细节有所出入?是蝴蝶效应,还是……

他猛地想起那个来自江都的阴影,想起罗汉,想起那染血的“江都”二字。

这议和的背后,会不会也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动?

他低头,仔细看着那封军报,目光最终落在落款处那几个除了李密印信外,略显潦草却至关重要的副署名字上——

**邴元真、贾闰甫、柳燮……**

当看到最后一个名字时,赵云飞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个名字是——

**房彦藻。**

一个在原本历史中,早已应该死去多时的人。

一股寒意,顺着赵云飞的脊椎,猛地窜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