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一早,李莲花被寂风那里绊住,正在听寂风做汇报,只得让桃夭一个人在海边吹风。
刚巧又一夜没睡的李愿兮路过,一边打哈欠一边打喷嚏,揉着鼻子路过,样子有些可怜,让桃夭忍不住转头看他。
李愿兮眼睛红红鼻子红红,感觉被人盯了,抬头看过去。
一时四目相对,噼里啪啦。
只听李愿兮抽抽鼻子,鼻音浓重的问道:“你会吹笛子吗?”
桃夭:???
桃夭:你在说什么天书?
李愿兮从腰间取下长笛,又重新问了句:“你会吹笛子吗?”
桃夭看了看李愿兮手里的长笛,没见过,不认识。
李莲花对艺术有独到的见解,但也更多的是欣赏,不是不会,是不怎么热爱,再加上从前桃夭喜欢听喜欢看倒并不喜欢自己学,李莲花便也没教过。
李愿兮似乎也意识到了,有些失望的把长笛收起来,只是整个人看上去更可怜了,转身走开的时候,脚步都有些踉跄。
桃夭没看懂,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一阵腥咸的海风吹过,微微掀起桃夭额边的碎发,也吹起桃夭身上穿着的南胤衣裙上的丝绦,吹响了挂在衣裙上的银饰,发出一阵阵清脆的铃铛。
这也不过是件小事,桃夭转身就给忘了,没一会就对莲花楼里一串带着“珍珠项链”的药植产生了兴趣。
粉红色苞片层层相叠,柔软细腻,彷如灯盏一般,颜色如少女羞涩的红晕,又似天边绚烂的晚霞,温柔包裹着中央垂下的花序。那串串花絮像是珍珠链。每一朵小花都精致小巧,花瓣薄如轻纱,透着淡淡光泽,像是用最细腻的丝绸裁剪而成。花蕊从花瓣中心探出,如金色星光在微风中轻颤,灵动又迷人。阳光洒下,粉与金相互映衬,光彩夺目,见之难忘。
李莲花过来的时候就看到桃夭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嘴角就忍不住翘起,轻轻走过去蹲在桃夭身边,柔声说道:“这是南洋进贡的药植,传译叫宝相花,形似吉祥纹,寓意也好,就被献上来了。我发现这对跌打损伤、风湿痹痛都有奇效,所以也种了几株,只是大概有些水土不服,这么久以来只活了这一株。”
桃夭的眼神亮了亮,那这很珍贵了呀。
忍不住,桃夭伸手,指尖轻轻拂过花苞和花蕊,泛起阵阵涟漪,花苞垂首,花蕊轻摇,越发的生机勃勃。
李莲花却一把捉住桃夭的手,轻怪道:“生命自有出路,它若是能适应自然能存活,你就别为它费心巴力的了。”
桃夭一脸无辜,李莲花倒也不是真的怪她,只是她自己身子都还不好,还总是惦记别个,连朵花都怕凋谢了。
以前只知道桃夭养的花草都好,现在李莲花对仙灵也算是有了准确认知,才知道这傻姑娘就是这么养花的。
李莲花拉着桃夭去吃早膳,还摆摆手让寂风把这盆花草放到楼上去晒太阳,能在南洋的密草丛林里生长,对温度的要求还是有点高的,也不怪之前一直不好生长,也就是到了江南,温度比天启高些才长了一株,只是还不够,按这种情况,怕是要更南方一点才好,像是琼州府和宣慰司那般的地方。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平日里十分机灵的寂风却也有些愣神。
虽然南胤风的物什都是他找来的,但也只是见王妃对什么都好奇,想着南胤的东西对于中原来说还是挺有趣的,便放了进去。
却没想到王妃真的穿上了。
那红衣明媚、骄阳似火的模样,其实还真有几分南胤姑娘的模样。
寂风也不知道为什么,见到穿着那身红衣的王妃会产生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以前也不是没见过王妃,王爷和王妃成亲的时候他还在场呢,怎么这会儿却犯了这么大的错,以至于李莲花甚至回头疑惑的看了他一眼。
吓人。
寂风赶紧弯腰低头,他发誓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对夫人不敬。
那奇怪的感觉也就那一瞬间,只是让寂风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归咎于,少主最近都是连夜在桃花林附近挖坑,他不仅要跟着,还要负责附近的安全,也跟着好几天没好好睡一觉了。
歇会,好好歇会,这工也不是非打不可的是吧。
大清早的李莲花刚把清粥摆上桌,封师劭就骂骂咧咧的过来了。
李莲花不赞同的看着封师劭,说道:“肃静,雅正,怎么回事?”
封师劭眼角眉梢都是不高兴,被李莲花说了,只是不高兴的坐在桌边,说道:“还不是那俩狗崽子,这么多天了,还没把那些脏东西清理干净,倒是挖的到处都是坑,泥沙都快满天飞了。我刚去找那俩狗崽子,一个睡得跟死猪一样叫都叫不醒,一个人都傻了,跟他说话一点反应都没有。”
李莲花皱皱眉,眼角一扫,见封师劭的衣角都是泥沙,脏的不行,倒是松开眉头,劝慰道:“行了,吃了饭赶紧把衣服换了,他俩也是好几天没睡,让他们先歇会,晚些时候再去找他们说道。”
桃花林太大,要把附近的脏东西清完确实是个大工程,但挖的到处都是坑也不行,东海畔虽然平时没什么人烟,但也不是完全没人过来,连封师劭都差点掉坑里了,万一有什么人不小心摔下去,也是个事。
只是这顿饭注定是没法安生了,前后四五个暗卫过来传信,李莲花还没喘口气,封师劭摔下筷子就问道:“问问问,什么都要问,你们自己没脑子吗?你们是暗卫!不是信使!”
包裹的全身黑乎乎没有一点泄露的暗卫,站在一边不敢说话。
李莲花看了封师劭一眼,才用一贯轻缓的声线对暗卫说道:“去办吧。”
暗卫这才行了礼,无声的转身离去。
李莲花又给桃夭夹了几筷子小菜,封师劭又说道:“你这脾气也太好了,不能让他们这么办事的!”
李莲花斜眼看了封师劭一眼,又给封师劭夹了几筷子,才说道:“你啊,今天这是怎么了?火气这么大。”
封师劭顿了顿,低头喝粥,微微反思了片刻,今天确实火气大了点。
要问为什么,封师劭又花了一顿饭的时间想,突然想到,他今天之所以会差点掉坑里,就是因为他赶着回来吃饭的时候,也是好几个暗卫跑来找他问事,给他烦的不行,想着怎么一大早的这么多事。
今天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为什么这么多事呢?
封师劭放下碗,就捧着自己的脸沉思。
李莲花见他吃完放下碗,也不走,也不洗碗,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自己捡了碗筷就去清洗。
小猴子今天又去海婆婆家了,桃夭面无表情的和狐狸精玩着扔莲花牌手作小零食的游戏,脸上的表情总是控制不住的软化。
李莲花收拾好碗筷擦着手过来看见封师劭还捧着一张脸不知道想写什么,顺手一巴掌拍上去,问道:“想什么呢?都发痴了。”
封师劭的脸从手上掉下来,头倒是没什么痛感,人也清醒了,立刻开始告状:“我知道了!今天这么多事,是因为寂风不见了!”
李莲花闻言,也觉得有些不对,想了想,抬头看向莲花楼二楼,那盆宝相花安稳的被放在楼上。
所以,人呢?被花吃了?
寂风早就不是纯正的暗卫了,他甚至做到了曦辰王府的大管事,上上下下,明明暗暗的事情,基本上都是先过他的手,他拿不准的才会来问李莲花,甚至他去哪儿那一串儿的暗卫都跟到哪的传递消息。
所以,现在暗卫是找不到寂风,所以才找他们俩问事的。
封师劭是个行动派,立刻就说要去看看这寂风偷摸摸干啥去了,李莲花都来不及叫他,就跑没烟了。
李莲花无奈的摇头叹气,真是长不大,寂风比他们这群狗崽子加一起都靠谱,还用得着他去看。
桃夭逗狐狸精逗的有点过了,吃几个小零食的功夫,把狐狸精遛的瘫在地上流着哈喇子喘气。
桃夭没玩够,蹲在狐狸精身边推他,狐狸精实在玩不动了,嘤嘤嘤的求饶。
李莲花听见声音循声过去,忍不住笑,走过去蹲在桃夭身边,轻轻拍拍狐狸精的小脑袋,才对桃夭说道:“今天就算了,他平日里懒得很,看这累的。”
狐狸精感动不已,用小脑袋蹭蹭李莲花的手,没想到下一刻李莲花把手收回去,接着说:“明天再这么遛遛他,看都圆成什么样了。”
狐狸精听了,生无可恋的瘫下去,吐着舌头装死。
桃夭看狐狸精装死,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李莲花看了过来,眼神温柔缱绻,桃夭立刻收了笑,有些不知所措。
李莲花扶着桃夭起身,又一起去洗了手,才又坐到桌边。
昨日李莲花给桃夭挑了一套南胤衣裙,但南胤的配套的首饰不是大量的银饰就是各种彩色的羽毛,桃夭都没用,李莲花便说今日画几个样子自己做。
桃夭之前见过一些书生来桃花林游玩,有时他们就会拿出纸笔写字,但她没看过他们写的都是什么,也不知道那都是什么,这回见李莲花拿出来的,好奇的坐在一边看着。
李莲花行医还是要开药方的,笔墨纸砚都少不了,纸张都不错,墨和砚都有些陈旧,但也看的出精致,笔却有很多,牛角玉石木质竹制的,尤其是牛角玉石的很多,但都新的像是没用过。李莲花很顺手的拿起一支桃木做的笔,笔上还雕了一层浅浅的纹,用的多了,已经有些模糊了。
桃夭看着那只笔好一会,李莲花才好笑的问道:“小气包,不能用你的笔?”
桃夭确实有些不高兴,只是这不高兴怎么来的,她自己却也记不得,只听李莲花讨饶的解释:“我那只笔用了这么些年,都用坏了,就拿了你的使,别小气了,我以后都不逼你练字了,好不好?”
桃夭这才抬眸看了李莲花一眼,美眸微微睁大,不满的瞪了一眼李莲花,那含情双眸,依旧纯然,少一分则秋水凝眸,多一分就风情万种,但她不多不少,只有少女的娇蛮的嗔怪。
但就是这不多不少的一眼,最是入了李莲花的心,微微凑了过去,声线有些缠绵的又说了一句:“我以后都不逼你练字了,好不好?”
灼热的呼吸吹在耳畔脸侧,熟悉又陌生的冷香侵入鼻腔,桃夭霎那间脑海都空了一片,一双手绞在一起,连呼吸都快忘记了,一时间李莲花只看见桃夭眼神发直,整张脸都红的要滴血。
桃夭这反应,李莲花一时都愣住了,毕竟对李莲花来说,老夫老妻的,这连调情都不算的举动,属实不算什么。
从前,桃夭就是害羞,也更多是情绪上的,哪里有这么大的反应。
看着眼前的桃夭,李莲花忽然心里一动,伸手握住桃夭的手,不让她绞手指,又把人拉进怀中,低哑着嗓音温柔的唤道:“夭夭。”
桃夭倒在李莲花怀中,脑子一时清明,一时混乱,听见李莲花唤她,下意识的抬头去看他,却见他也低下头来看着她。
一时间气息纠缠,冷香与花香交融,好像就快要把人熏醉了一般。
李莲花一只手抚上后颈,试探的用唇在桃夭唇上蹭了蹭,轻声唤道:“夭夭,闭眼。”
下一刻,桃夭便闭上了眼,她觉得她有点晕,也许闭上眼会好些。
熟悉又陌生的触感从唇上传来,探入,桃夭只觉得脑子快要炸开了,想要逃走,但后颈在那人的手中。
一团乱麻,一团乱麻。
李莲花另一只手缓缓扣紧桃夭的手,十指相扣,掌心的肌肤传递着温润的体温。
也不知是一会还是许久,李莲花放开桃夭。
“夭夭······”李莲花轻声唤道,声音低沉而醇厚,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情愫。
桃夭靠在李莲花肩头,细微的喘息有些急促的落在李莲花颈间,让李莲花有了一种尘埃落定的笃定感。
微风轻拂,吹动着他们的发丝,也吹起了淡淡花香。
李莲花微微低头,轻柔的在桃夭的发间落下一吻,只是怕惊扰了这份美好的宁静。
但众所周知,怕什么就来什么。
只听“砰”的一声,身边的桌子上砸下一个身影,直接把桌子砸的四分五裂,又是“砰”的一声,人和桌子一起砸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