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宁帝疾步奔入殿中，身体已经止不住的哆嗦，“大伴，快……”
何大伴急忙给他装药，却见原本放着药膏的玉盒子已经空了，大惊失色，“陛下，药膏没有了。”
宣宁帝极速喘息，那是浑身难受，欲死欲狂，“淮王怎么回事，不是早告诉他快没有了吗？”
见陛下难受的抱着头狂甩，眼泪和鼻涕不受控制的往下流，这和陛下所受的皇家教养格格不入，何大伴隐隐感觉这药膏不对了。
“陛下，这药膏好像有问题啊？以前您不用，也就是咳嗽几声。用了之后是不咳了，可是也太依赖这药了。莫不是让人成瘾的？”
不是他阴谋论，而是种种迹象表明，陛下越来越离不开这药，万一以后淮王不给献药了……
何大伴惊出了一身冷汗，太可怕了。想一想，这药只有淮王手里有，太医都制不出来，一开始就是个坑啊！
一个帝王入了一个自己爬不出来的坑，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宣宁帝虽然难受，思维还很清晰，他大抵也知道怎么回事了，只是一时间不敢相信，也不想承认。
何大伴抱住他道：“陛下，事情紧急，让昭翎公主进来吧！金羽卫联络建安伯，让他回来帮您。”
宣宁帝脑海里出现容棠的模样，真可笑，碰到这种情况，他最信任的人不是自己的亲儿子，而是毫无血缘关系的一个臣子。
他颤抖的手指向殿门口，正要下令放昭翎进来吧，一个小太监快步跑过来，“陛下，药来了药来了。”
以前都是淮王亲自送过来，今天却是让小太监送来，那种轻慢如此刺心。
偏偏小太监还说，“陛下，这药极其难得，淮王殿下每次也只能得一点点，都孝敬陛下了，他自己身上的暗伤都是强忍着。”
宣宁帝是很想把玉盒子砸了，可惜身体不受意志力控制，很没骨气的说了一句，“大伴，快……”
何大伴愣了一下神，赶紧给宣宁帝装药，这药不是吃的，也不是喝的，是装进一个烟锅子里，点着一盏灯，靠近了烧。
腾腾白烟冒起，宣宁帝吸了一口，脸上立即露出无比满足的神色，如坠仙山云雾中。
何大伴不知为什么心惊肉跳。
陛下第一次用这药时，心情愉快，飘飘欲仙，过后效果显着，龙精虎猛，精神振奋，他还以为是什么补益精气的神药。
可是几个月的时间，陛下已经离不开这药了，一日不吸两口，百爪挠心的模样让人不敢想象。
胡思乱想间，宣宁帝抽完了药膏，精神百倍的站起来说道：“大伴，你去趟淮王府，把这药的方子讨过来，交给可靠的太医炮制。”
何大伴胡乱答应着，心里却想，要是淮王不给，那是不是父子君臣就要撕破脸了？
“陛下，七公主还在殿外候着呢，她也是担心陛下身体，让她进来吗？”
宣宁帝下意识的道：“不……朕现在很好，让她回吧。”
没来由心虚。
昭翎在外边等了很久，没有等到召见，只能隔着殿门嘱咐何大伴，“大伴，照顾好父皇，父皇身体如果不适，及时召太医诊治。”
宣宁帝为显示自己健康，声若洪钟，“朕没事，好的很。”
与在朝堂上判若两人。
昭翎被打发走，路上还和公孙无极私语，“父皇的状态明显不对。你见识广，听没听过什么药吃下去马上就判若两人？”
公孙无极的知识主要来自于自小读的书，举凡江湖上一些奇奇怪怪的，各种效果的药他知道不少。
“要说真正治病救人的药，通常是很慢的，就如一句话说的，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特别神，特别灵验，立杆见影的，那都是传说中的药。我只知道效果最快的是解毒药，陛下这个样子也不像中毒。其他的，如果一个人病得很重，用什么药提精神，那也是把病人仅剩的生命力集中在短时间内绽放，药效一过，人就不行了，陛下也不像这种。”
这种已经是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算了，我有时间问问母妃，父皇还很爱重她，应该是能发现点苗头的。”
本来依昭翎的意思，马上就去栖凤宫拐个弯，奈何忽然捂肚子叫了一声，“哎呦……”
公孙无极紧张的扶她，一紧张他就想吐，“呕……你怎么了？”
反而是昭翎又好气又好笑的拍他的背，“我没事，就是感觉他踢我了。”
昭翎的月份已经有六个月了，这孩子却是个贴心的，小腹微隆，不是那么特别明显。加上天冷穿得厚，哪怕不间断上朝，也没人发现她怀孕了。
但这种情况最多也就能瞒一两个月，等过了年，开春了，胎儿生长的快，棉衣也穿不住，她就得找时机出个“外差”，等待生产。
公孙无极很愧疚，“都是我的错，是我没用，怎么就不怀在我肚子里呢，让你受这样的苦。”
昭翎几乎笑的眼泪快出来了，她选的这个人，和棠表弟性格很像，他们都是同一类人，温柔，负责任，有担当。
心里想着，嘴上就说了出来，“我一直在想，棠表弟怎么那么有本事，四个上京最尊贵的贵女都嫁给了他，他都能让她们和平相处。想来女人虽然在意男人心是否都在她身上，但像棠表弟和你这样对女儿家都这么好，想来也不是不可以忍受。”
说着说着，她话音变了，略带不善，“我可是和她们不一样，你绝对不能给我找妹妹进来添堵。真是奇怪，我以前还觉得棠表弟有本事，把你我代入其中，他真是个大渣男。”
公孙无极无语凝噎。
鉴于昭翎被踢了一脚，出了宫，他们特意拐到北城温大夫处孕检。
温大夫是金羽卫自己人，不止容棠的秘密，公孙无极的秘密她后面也知道了。她是个见识广博的妇科女医，见过各种畸形人体，容棠和公孙无极在她认知里，都算是很完美的畸形。
公孙无极上半身是纯女性体态，下半身是纯男性特征。既可以做一个正常男人，且还有生育能力，就很了不起。
用她的话说，是八辈子积德。
给昭翎公主摸完胎象，温大夫道：“这孩子是个体谅人的，站着发育，且比较靠后，所以不怎么显怀。就是现在六个月了，要是不能在八九个月之前转头朝下，容易难产。”
公孙无极一听，又要吐了。
“大人先别吐。不用紧张，我们医馆现在剖腹产手术已经很成熟了，成功率有八成。”
昭华生产之后，她们又试过几次，剖了五个，成功四个。唯一没成功的那个是因为家属反复阻挠，耽误了时间，孩子没活下来，尚幸大人保住了。
公孙无极一听没有十成，一头栽下去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