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尖擦着祝英台的发梢掠过,“钉”地一声钉在身后的槐树干上,箭羽还在嗡嗡震颤。祝英台吓得脸色发白,后退半步撞在石桌上,而马文才握着弓的手稳如磐石,眼底没了往日对叶家人的温润,只剩被冤枉的冷厉。
“我若想伤你,你已经没有性名,我马文才敢作敢当,没做过的事情绝对不会承认。”马文才声音沉得像淬了冰,指尖松开弓弦,弓身落在地上发出轻响,“叶家教我‘明辨是非’,也教我‘不受冤屈’——你既一口咬定是我,我便让你看看,真正想伤你的箭,绝不会只擦过你的头冠。”
叶冰裳兄妹刚听见动静赶来,正好撞见这一幕,叶明轩快步走到马文才身边,轻轻按住他紧绷的肩膀:“佛念,先冷静。”然后转头看向祝英台,语气平和却带着分量,“祝英台,夜间遇袭之事尚未查清,你仅凭‘见他背过弓箭’便定他的罪,未免太过武断。”
马文才喉间动了动,看向叶冰裳时,眼底的冷意稍稍褪去,却仍带着不甘:“冰裳,她不分青红皂白把脏水泼到我身上,我不能忍。”
“我知道。”叶冰裳指尖轻轻捏了捏他的袖口,示意他稍安勿躁,“但动手解决不了问题,反而会落人口实。方才你那一箭已经证明了立场,剩下的,我们找先生报官一起查,总能还你清白。”
祝英台看着两人之间无声的默契,又想起方才箭尖擦过头皮的寒意,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却仍嘴硬:“可除了你,谁还会用箭?”
“学舍里带弓箭的不止他一人。”叶冰裳拿出帕子,轻轻擦去马文才指尖因握弓而沾的尘土,动作自然又护短,“前几日我还见其他同窗带着弓箭去后山打猎,若你真想查,不如想想你自从入学以来得罪了多少人,马文才与你又无仇怨,为何只盯着文才一人。”
马文才看着她维护自己的模样,紧绷的下颌线渐渐柔和,伸手将她往身后护了护,语气却仍对祝英台带着冷意:“若查出来不是我,你需当众向我道歉。”说完,他不再看祝英台,转头对叶冰裳温声道,“我们去找先生,现在就查。”
叶明轩和叶明宇两人早把马文才当成自家兄弟,而且马文才还跟他们说过想入赘他们叶家嫁给冰裳,所以他们绝不会让马文才受委屈。
叶明宇:“祝英台,你是有何证据证明那是文才动的手?你又有何底气来冤枉文才?凭你上虞祝家?不知所谓!”
叶明宇说完转身追着叶冰裳和马文才的背影。
叶明轩:“此事真相大白之时,只期望你与文才道歉的声音还有现在这般大,否则,你上虞祝家就等着我叶家和马家上门追问是如何教养子女的。”
祝英台被叶明宇的话堵得哑口无言,又听叶明轩撂下狠话,攥紧的拳头指节泛白,却连反驳的话都不敢说——叶家在建康的声望、马家的势力,哪一个都不是上虞祝家能抗衡的。她望着四人离去的背影,槐树上的箭还在轻轻晃,方才那擦着发梢的寒意,此刻仍让她心头发紧。想起临走前母亲给她的白绫,她有点后悔这么冲动来找马文才对质了。
另一边,马文才跟着叶冰裳往先生的住处走,指尖还残留着她方才捏过袖口的温度,眼底的冷厉早已散得干净。“方才让你担心了。”他放缓脚步,与她并肩而行,声音放得很轻,“若不是被她逼得急了,我不会当众动弓。”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叶冰裳侧头看他,见他耳尖还带着点薄红,想必是方才动怒后未消的热意,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但下次莫要这般冲动,万一伤了人,反倒让别有用心的人抓住把柄。”
“嗯,听你的。”马文才乖乖应下,目光落在她腰间的桂花锦囊上,又想起重阳的约定,语气软了些,“等查清此事,重阳我们还去栖霞山,好不好?”
“好。”叶冰裳点头,刚说完就被快步追上的叶明宇拍了拍肩膀。“文才,你方才那箭够劲!”叶明宇一脸佩服,“不过下次再有人冤枉你,别自己动手,喊上我和大哥,咱们一起找他算账!”
叶明轩跟在后面,无奈地敲了敲弟弟的脑袋:“就知道惹事。当务之急是找先生报官,让官府来查夜间射箭之人,也好还文才一个清白。”他看向马文才,眼神郑重,“你放心,我们叶家绝不会让你受这无妄之灾。”
马文才心中一暖,对着叶明轩拱手:“多谢大哥,也多谢明宇。有你们和冰裳在,我不怕。”
四人去找了院长,院长一听有恶性伤人事件,立马同意他们报官,并且还和他们一起下山去。
官府的人跟着院长和四人赶到学舍时,先去了祝英台遇袭的院子,又查验了槐树上那支箭。捕头捏着箭杆仔细看了看,转头问祝英台:“你说袭击者是马文才,可这箭上并无标记,你再想想,夜里可有看清对方其他特征?”
祝英台攥着衣角,眼神躲闪却仍不肯松口:“我……我只知道他背了弓箭,学舍里除了马文才,谁还敢拿箭射人?”
“真是可笑。”叶冰裳忽然开口,声音清晰,“文才与你毫无恩怨,甚至在此之前你们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他有何理由射你?你话不如去怀疑与你有仇被你得罪最深的王蓝田。”
这话刚落,人群后突然传来响动,王蓝田脸色煞白,转身就想往学舍外跑,却被不透一把拉住。捕头搜出他藏在床底的箭囊,王蓝田的手也有被弓箭勒伤的痕迹。
“是你?!”祝英台又惊又气,往后退了半步,“我与你不过是名次之争,你竟要射箭伤我?”
王蓝田控制住站在一旁:“谁说是我,就不能是我打猎受伤吗!”
捕头冷笑一声,将祝英台手中的箭与箭囊里的箭并在一起,箭羽纹路、箭杆材质分毫不差,连箭尖磨损的痕迹都能对上。
王蓝田眼神发慌,还想狡辩:“我……这箭样式普通,谁都能有,凭什么说就是我的?”
梁山伯:“那我们大家所有的箭矢都拿出来对比!”
为了找出凶手,其他同窗都很是配合的拿出自己的箭袋,一一比对,大家多少都是有点家世才能来学院读书,所用的箭当然都是不一样材质的,除了个别用的是比较劣质的,其他人的箭大多数都是自家找人定制。
这样一对比,王蓝田的箭矢就是唯一比对得上的,伤人动机,证据都齐全了,王蓝田找不到话反驳,只好闭嘴不言
祝英台站在一旁,看着眼前铁证,想起自己之前一口咬定马文才的模样,又羞又悔,指尖掐得掌心生疼。马文才走到王蓝田面前,语气冷得像冰:“你口舌争就动伤人之念,还让我背黑锅,今日证据确凿,你无话可说了吧?”
捕头上前一步:“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抵赖?跟我们回官府,老实交代清楚!”
王蓝田腿一软差点瘫倒,嘴里还喃喃着“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吓唬她……”,却没人再听他辩解。捕快押着他往外走,路过祝英台时,他狠狠瞪了她一眼,祝英台吓得赶紧低下头。
其实她也知道,士族子弟,只是一个伤人事件,普通官兵奈何不了王蓝田,最大的影响就是王蓝田被学院驱逐而已。
马文才转头看向祝英台,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你之前说,若查出来不是我,要当众道歉。”
周围的同窗都看着祝英台,她脸涨得通红,咬了咬唇,终于对着马文才躬身:“马文才,是我冤枉你了,对不起。”
叶明宇撇撇嘴:“声音这么小,诚心道歉就该大声点!”
祝英台深吸一口气,抬高声音又说了一遍,说完就捂着脸跑回了住处。叶冰裳看着马文才,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好了,清白还你了,别再气了。”
马文才眼底的冷意褪去,看向她时满是温柔:“嗯,不气了。幸好有你们在。”
院长叹了口气,对着四人道:“此事也算有了结果,后续官府会处置王蓝田,你们安心回去读书吧。”
四人点头应下,转身往住处走.其他学子也就此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