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但那可能是疫病啊。”
工作人员愣怔,呐呐说了这么一句,明知道大概率是疫病,怎么会说这种话。
李莲花神色平静,没有丝毫因疫病退缩的神色,他只说。
“我知道,但我是大夫。”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像有万千重量一般压在人心口,让人心里闷闷的。
说不清是感动,还是羞愧。
是,治病救人是大夫的职责,可大夫也是肉体凡胎,会病会死。
在面对致死率极高的疫病时,哪怕是大夫,也更多的会选择明哲保身吧。
“花花,我陪你一起去。”张不逊只惊愣了一下就和他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他不怕死,如果能够帮到人,他甘愿冒着被染病致死的风险。
“你不会医,在这儿等我就是。”
李莲花笑着摸摸他的头,试图让这个勇敢善良的少年安稳待在房间。
“发烧的人多,花花你肯定需要帮手,我不会医,可我给你打下手没问题。”
与其呆在这里独善其身,张不逊更希望能做些什么,哪怕只是简单的陪着花花。
他想,身处那种环境中,花花怎么可能没有半点害怕,自己怎么能不陪着他。
“哪怕是给你端水递东西也好。”张不逊拉着李莲花手臂,耍赖一样。
“你别想丢下我,我跟定你的,你要是不让我去,大不了我自己跟去。”
真是拿他没办法,李莲花神色无奈,但眼底有对他的欣赏和喜爱。
他并不是多好心的人,尤其不喜欢和人多有牵扯,给自己找麻烦。
对张不逊这么好,其实也是因为他这难得的良善品性,乖巧惹人爱。
“好吧,那你等会儿全程跟在我身边,要乖乖听话知道吗?”
“嗯,我都听花花的。”张不逊抿唇笑得腼腆,拉着他手臂不放。
这俩人的对话,让门口的工作人员都恍惚以为他们是争着去抢什么好东西一样。
可这明明是去抢着送死,工作人员沉默了片刻,感觉嗓子里像被塞了团棉花。
他上来通知消息,李莲花他们不是被通知到的第一个。
如他刻板印象中一样,其他头等舱的客人只是听闻三等舱的人闹事。
就不约而同表示出了皱眉的神情,别说关心真相了,只有高高在上的鄙夷嫌弃。
他以为,这个房间的客人也是一样的,却没想到,人家品性高洁到让他敬佩。
“如果待在这里,至少能保证你们的安全,要是去了三等舱,安危就不定了。”
他尽职尽责提醒:“在病情控制之前,你们也再回不来这上面了。”
“我知道。”李莲花拍拍张不逊。
“不逊,收拾好行李,我们走。”
船上是有医生的,但船上的医生水平有限,只能处理些普通的小病小痛。
对传染病的治疗属实无能无力,只能采取保险的隔离措施,避免爆发扩散。
路上碰到有人劝阻,他也不理。
李莲花不想再耽误时间,不听劝告绕过工作人员就直接往三等舱走去。
在进入船舱之前,遭了隔离的人阻拦,见到那被封锁得死死的地下船舱,李莲花更是笃定了猜想。
这个时代底层人的命是不值钱的,哪怕这一船人里,九成都是底层百姓。
为了那最后一成有钱有势的人,他们也可以毫不犹豫牺牲九成百姓。
他声音强硬:“我是大夫,可以给他们治病,打开船舱让我进去。”
看守的人不干,怕打开了船舱把下面的人放出来,把病也放出来。
隔着船舱门板,张不逊都能听到下面传来的哀嚎声,可见情况很是不妙。
他见状,眼眸一狠,掏出手枪对准他们。
“把船舱打开,快点!”
真理在手,话语权我有。
船舱打开,李莲花率先走进去,张不逊紧随其后跟进去。
然后舱门被快速放下,又关上。
在船舱内的人眼中,船舱门被打开后又关上,像是将希望又泯灭了一次。
“开门,快开门放我们出去。”
“我不想死啊,我还没赚到钱送回去,我还没有出人头地,我不想死。”
两人刚刚进来,就被汹涌的人潮挤到一边,他们拍打着舱门,想要逃命求活。
根本没有人在意这两个突然闯进来的人。
“看样子情况比我想象的更糟糕。”
今日是开船的第三天,但这些人说话动作都有气无力,俨然是许久没进食。
“或许是第一天就发现了问题,这些人怕是也已经被隔离了好几天。”
张不逊拧紧眉头,太过分了。
想来,要不是船上的人没法同时处理这么多人,怕是早就把他们丢进水里去了。
“安静!”李莲花举目四望后,大声朝着喧哗的船舱喊出两个字。
让人吃惊的是,在他的声音下,原本乱成一团的船舱内还真就安静下来。
神魂压迫,可不是说笑的。
“我是大夫,可以治好你们的病。接下来,所有人听我的指挥,配合治疗。”
“想活命,就安静,听话。”
他没有用什么柔和的话语去跟大家沟通,每一句话都是肯定句,是发号施令。
“不逊,去搬张桌椅来。”
听话的张不逊很快在船舱找来了桌椅摆在还算空的过道尽头,也就是入口处。
李莲花掀袍坐下,目光扫过呐呐看着他们却不敢说话的众人。
“所有人排成单排长队,依次来我面前看诊,从你,离我最近的人开始。”
“动吧!”他话说得轻飘飘的。
但所有人愣是没有半点反驳,在张不逊惊讶的目光中,乖乖照做。
疫病的传播是很快的,尤其在这种密闭的狭窄空间中,更是助长传播。
李莲花眉眼始终保持平静,在诊断后将所有人分为左右两波。
左边是感染的,右边是没事的。
感染的人,远远多出安全的人。
这样的区分,让人不由心慌起来,他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是本能恐慌。
碍于李莲花威压,他们不敢喧哗吵闹,只能抱着自己怕得直打哆嗦。
“放心,治不好你们,我自己也会交待在这儿,你们不想死,我也不想死。”
李莲花淡定如初,站起身来。
“病能治,船还有两天靠岸。两天之后,我保你们活着下船。”
“现在都乖乖待着,别吵别闹。”
“我去给你们找药,找吃的来。”
说着,他带着张不逊转身又朝舱门口走去,剩下的人看着他的背影听话不动。
张不逊走在前面,推了推船舱门,纹丝不动,已经被锁死了。
“意料之中。”李莲花嘲讽地扯了扯嘴角,从他们走进来的时候起,他们也成了弃子。
“我用枪打开。”张不逊握着枪打算直接动手,被李莲花拉住。
“不用。”说着,他往外叫了一声。
“小鸟儿,开门。”
啊,小鸟儿珠珠吗?它怎么开?
在张不逊不可置信的目光中,锁得严严实实的舱门吱呀露出了一条缝。
他伸手一推,哎,打开了。
走出去一看,看守舱门的两个家伙已经晕倒在地,脖子上都扎着根针。
哇~花花养的鸟都会下针晕人,这也太厉害了。
小胖鸟珠珠正扇着翅膀,骄傲地扬起脑袋一副快夸奖它的样子。
“珠珠真棒,你是我们的大英雄。”
“那是~我珠珠大人可厉害着呢!”这都是藏拙了,要不是怕吓到人的话。
李莲花摸了摸珠珠的脑袋,没耽误时间:“不逊。我们先去药房拿药。”
“好。”张不逊握紧手中的枪,坚定点点头,他做好了打硬仗的准备。
“花花你放心,你只管做事,我给你护身断后,谁都别想阻拦你。”
李莲花眼底透出笑意。
可能,也没人能阻拦我呢~
“那我的安危就拜托不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