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图书迷!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明末封疆 > 第773章 东北新局面(二)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魏渊终究还是对他这个非嫡系出身、且手握关宁旧部的将领不放心,要把他打发到天涯海角去自生自灭。

他怀着这份抑郁和猜疑,在奉命进京述职期间,特意去拜访了正在京师养病的宇文腾启。

这位魏渊身边最倚重的智囊,虽因身体原因远离中枢,但其见识和对魏渊心思的把握,无人能及。

宇文先生的居所清幽简朴,他本人斜倚在榻上,面色苍白,但眼神依旧锐利。

听完吴三桂带着怨气的陈述,宇文腾启轻轻咳嗽了几声,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吴将军,你只看到了苦寒与危险,却未见柱国予你的,是何等广阔的天地与信任啊。”

吴三桂一怔:

“先生何意?那北地……”

“正是因其荒远未开,方显柱国用心之深。”

宇文腾启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开拓之地皆可自主分配’,吴将军,你可知这‘自主’二字,分量有多重?这意味着,在那片广袤的新疆域里,你吴三桂,就是实际的王!你可以建制,可以抚民,可以分配土地人口,可以建立属于你自己的功业体系!朝廷要的,只是版图的扩张和名义上的臣服。这岂是区区一个总兵、甚至一个辽东总制所能比拟的?”

宇文腾启顿了顿,目光灼灼地看着吴三桂:

“柱国将此重任独付于你,而非他人,正是看中了你的魄力与将才。他将大明北疆的未来托付于你,此等信任,岂是‘流放’二字可以形容?这是让你去开疆拓土,成就一番不世之功业!是要让你吴三桂的名字,刻在帝国北扩的基石之上!”

这番话,如同惊雷炸响在吴三桂耳边!

他之前只纠结于环境的艰苦和可能的猜忌,却从未从这个角度去理解魏渊的意图。

是啊,“自主分配”,这几乎等于裂土封侯的雏形!

魏渊给他的,不是一条绝路,而是一条通往无限可能的康庄大道!

刹那间,十里河血战的那一幕猛地浮现在眼前:当时他被清军重重围困,身陷绝境,是魏渊亲率铁骑,如神兵天降,不顾自身安危杀入重围,将他救出……

那份救命之恩,他从未敢忘。

而如今,魏渊又将如此重任和信任交付于他……

想到此处,吴三桂只觉得一股热流直冲顶门,鼻腔一酸,眼眶顿时湿润了。

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魏渊所在的方向,声音哽咽,几乎泣不成声:

“柱国……柱国待我恩重如山!是末将糊涂,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末将……末将在此立誓,必肝脑涂地,为大明开疆万里!若不扫北疆,定不生还!必以此生,报柱国知遇、救命之恩!”

这一刻,所有的猜疑和怨怼都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士为知己者死的激昂与决绝。

吴三桂知道,他的战场,将在那片辽阔无垠的北疆林海雪原。

他要向魏渊,向大明,也向自己证明,他吴三桂,值得这份厚重的信任。

政治上,魏渊在东北设行省,大明的第十四个行省正式诞生。同时设置东北督查行署,作为代表朝廷的最高监督机构,设立东北布政使、按察使,分管辽东行政、司法及各项建设事宜。

接到任职东北的敕令时,魏文正正在漠南的风沙中,与几个蒙古台吉为了一批过冬粮草的分配争得面红耳赤。

信使带来的不仅是委任状,还有叔父魏渊一封寥寥数语的私信:

“辽东新附,百废待兴,望汝能体察民情,不负朝廷重托。”

魏文正将信纸折好,塞入怀中,对着南方京师的方向深深一揖。

他对这项任命并不意外,叔父用人,向来是亲疏与才干并重,既用你,便会给你足够的舞台,但若演砸了,惩罚也绝不会因血缘而减轻。

作为魏家子弟,他比旁人更懂得“权力即责任”的道理,荣耀与风险总是并存。

东北布政使的职位,表面上是从三品大员,封疆大吏,但魏文正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位置实则是架在火上烤。

辽东这块土地,刚刚经历战火,满汉杂处,遗留问题堆积如山。

他既要安抚那些心怀忐忑的辽东遗民,防止再生变乱,又要强力推行朝廷的新政,将这片土地真正纳入大明版图,还要小心翼翼地平衡祖大寿、吴三桂等军中悍将的势力,避免引发军政冲突。

这其中的分寸拿捏,堪称走钢丝。

当他风尘仆仆踏进布政使衙门那座看起来高大的府门时,扑面而来的不是封疆大吏的威仪,而是堆积如山的文书和一群眼神各异的属官。

他随手翻开一本户籍册,里面错综复杂的田亩归属、人口变动,远比漠南那些用蒙文写在羊皮卷上的交易记录复杂百倍。田亩需要重新清查登记,以确定税基;关内源源不断涌来的移民需要妥善安置,分配土地屋舍;驻扎在各地的数万大军的粮饷需要协调调配,不能有丝毫差错……每一项都关乎新政的成败,关乎辽东能否长治久安。

当晚,魏文正顾不上旅途劳顿,连夜召见了留任的原清国重臣、如今被划归他麾下效力的范文程。

这位老人头发已然花白,眼神却依旧精明。

魏文正没有客套寒暄,摒退左右后,开口第一句便直刺核心:

“范先生,你是辽东旧人,熟知此地情弊。依你之见,如今这辽东地面上,百姓最盼望的是什么?最惧怕的,又是什么?”

范文程似乎没料到这位年轻的布政使如此单刀直入,略一沉吟,谨慎答道:

“回大人,百姓历经战乱,最盼的,无非是安稳二字,有地可种,有屋可居,赋税轻简。至于最怕的……”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

“怕是政策反复,今日一个令,明日一个法,更怕……怕昔日恩怨,牵连今人。”

魏文正默默记在心里。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并未急于发布新政,而是带着少数随从,轻车简从,深入到辽东各地的村屯田庄进行巡查。

他要亲眼看看这片土地的真实模样。

在一次对辽阳附近田产的巡查中,魏文正发现了端倪。

按照朝廷政策,部分田产已“赐还”或“分配”给归顺的八旗旧部,意在让他们安居乐业。

然而,他却看到大片肥沃的土地由衣衫褴褛的汉人佃户在耕作,而本该是“自食其力”的八旗庄主们,却依旧架鹰牵犬,终日驰骋围猎,将田租转手包给汉民,自己坐收其利,生活方式与过去并无二致。

“如此下去,所谓‘安置’岂不成了一句空谈?土地兼并之弊将在此地重演!这些旧贵族不事生产,坐享其成,岂能真心归化?”

魏文正心中涌起一股怒火,也感到了深切的忧虑。

这不仅是经济问题,更是潜在的社会不稳定因素。

回到布政使衙门,他连夜起草奏章,力陈所见弊端,并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建议:

“欲安辽东,必安百姓;欲安百姓,必均田地。恳请朝廷准许,在辽东推行‘合作农庄’之策,严格限制田产转租,确保实际耕种者获得土地所有权或永佃权,从根本上杜绝坐食地租、不劳而获之现象。”

奏章送出后,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块巨石。

消息很快泄露出去,在留存的八旗勋贵中引发了轩然大波。

代善的府邸内,几位留任的八旗勋贵聚在一起,个个面色铁青,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魏文正那道关于“耕者有其田”的奏折内容,像一道惊雷,在他们中间炸开了锅。

“这魏文正,黄口小儿,安敢如此!”

一位贝勒爷气得胡子都在发抖,

“我等归顺以来,谨守本分,朝廷将田产赐还,如今他却要夺了去分给那些泥腿子?这是什么道理!这分明是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他这是要绝我们的根啊!”

另一位郡王捶胸顿足,

“没了田租,我等如何维系府邸开销,如何养家糊口?难道要我们这些曾经的王公贝勒,也去下地耕种不成?简直是奇耻大辱!”

群情激愤中,代善作为资历最老、地位最高的宗室,沉着脸坐在主位。

他比其他人想得更深,魏文正此举,看似针对田产,实则是要彻底瓦解他们这些旧贵族赖以生存的经济基础和社会地位,这是要将他们连根拔起!

绝不能坐以待毙。

“光在我们这里嚷嚷无用。”

代善缓缓开口,压住众人的嘈杂,

“须得让朝廷,让军中,都知道这魏文正倒行逆施,逼反良民!”

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我等需联合起来,向京师上书,陈明利害!也要让莫笑尘、曹变蛟他们知道,若是任由魏文正胡来,辽东必将再生动荡,他们也别想安稳!”

有人提议:

“郑亲王呢?他虽被免了职,但在旧部中仍有声望,若能请他出面……”

代善心中一动。

是啊,济尔哈朗毕竟曾是能与多尔衮抗衡的人物,虽然兵权被夺,但余威尚在,若能将他拉拢过来,分量自然不同。

于是,代善亲自出马,前往济尔哈朗如今闲居的府邸。

如今的济尔哈朗府邸,门庭冷落,与往日的车水马龙判若云泥。

代善被引进去时,只见济尔哈朗正穿着一身普通的棉袍,在庭院里慢悠悠地修剪花枝,神态平静,甚至带着几分暮气。

寒暄过后,代善迫不及待地切入正题,痛陈魏文正新政的“危害”,并恳请济尔哈朗看在满洲根本的份上,出面带领大家向朝廷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