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欢迎光临图书迷!
错缺断章、加书:站内短信
后台有人,会尽快回复!
图书迷 > 历史军事 > 明末封疆 > 第781章 劝进
  • 主题模式:

  • 字体大小:

    -

    18

    +
  • 恢复默认

苏月娥微笑着吩咐侍女准备开饭,陈圆圆和徐飞燕则忙着照看孩子们洗手净面,柳如是也抱着咿咿呀呀的龙凤胎走近,让魏渊能逗弄一下。

厅堂里充满了孩子们的嬉笑声、女眷们的软语声和碗碟轻微的碰撞声。

魏渊坐在中间,看着这一幕,只觉得无比心安。

这就是他拼尽全力也要守护的宁静与温暖,是他来自现代的灵魂在这个时空最深的羁绊。

什么权倾朝野,什么黄袍加身,都比不上眼前这人间烟火气来得真实可贵。

“好了好了,都别闹你们父亲了,他累了一天了。”

苏月娥柔声维持着秩序,将一碗热气腾腾的参汤放到魏渊面前,

“先喝汤,再用饭。”

魏渊接过汤碗,温暖从掌心一直蔓延到心底。

他知道,前方或许还有无数风浪,但只要这个家在,他的根就在,他的方向就不会迷失。

为庆贺柱国魏渊平定辽东的封赏大典,礼部和内府司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整个京城都沉浸在一种盛大节日与微妙紧张交织的氛围中。

在这片表象之下,一股暗流却在官员们的私邸、茶肆雅间甚至下朝的轿舆中悄然涌动。

许多自诩善于审时度势的官员,参照着史书上那套熟悉的剧本,坚信“功高震主,非封赏可安”,下一步必然是改朝换代。

于是,一场围绕着如何向魏渊“劝进”的私下串联,悄然展开。

户部侍郎张启明悄悄将都察院右副都御史赵文博请到了城南一家颇为隐蔽的茶楼雅间。

屏退左右后,张启明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兴奋与贪婪的光芒:

“赵兄,眼下这局势,已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了!柱国之功,旷古烁今,岂是区区金银爵位所能酬谢?依老规矩,下一步,就该是封王,加九锡,剑履上殿,赞拜不名!”

赵文博捋着胡须,眼中精光一闪,却故作谨慎:

“张大人,此言是否过于……急切了?陛下尚且年轻……”

“哎呀,我的赵御史!”

张启明急道,

“陛下年轻不假,可正因年轻,才更应‘识时务’啊!你我此时不上表劝进,更待何时?难道要等那帮勋贵武夫,或者魏柱国身边的李奉之、杨寅之流抢了头功?这可是千载难逢的从龙之功!一旦新朝鼎立,你我便是开国元勋!”

赵文博沉吟片刻,终于点头:

“张大人所言……不无道理。只是,这劝进的表章,由谁来牵头,用何种措辞,还需仔细斟酌,既要表明心意,又不能显得过于逼迫,以免画虎不成反类犬。”

“这个自然!”

张启明见对方心动,喜上眉梢,

“我已联络了几位志同道合的同僚,大家共同署名,声势才够浩大。具体条款,我们还需细细参详……”

与此同时,几位较为持重的老臣聚在礼部尚书王瑾的府邸书房内,气氛却要凝重得多。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翰林叹息道:

“王大人,如今外面风声鹤唳,不少人都在鼓噪着要行伊尹、霍光之事,甚至……哎!这岂不是要将魏柱国置于不忠不义之地?也将陛下置于何等尴尬的境地!”

王瑾面色沉郁,缓缓拨动着手中的茶盏:

“老夫何尝不忧心?魏柱国确有大功于国,然则封王、加九锡,皆是人臣极致,稍有不慎,便是取祸之道。史鉴斑斑,岂是儿戏?只怕这些急于攀附之人,非是爱戴柱国,实是害了柱国,更会乱了朝纲!”

另一位官员忧心忡忡:

“可如今这势头,若我等不随波逐流,只怕日后……会被视为异己,遭致排挤啊。”

王瑾放下茶盏,目光坚定:

“我等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纵然势不可逆,也当恪守臣节,力求稳妥。劝进之事,断不可参与。若真到了那一步……唉,也只能尽力规劝,盼柱国能效仿周公,保全君臣名分,勿使天下再历动荡之苦。”

话语中充满了无力感和对未来的深深忧虑。

在下属衙署的回廊下,工部郎中李全德“偶遇”了通政司的参议周安,左右无人,李全德悄声试探:

“周兄,听闻近日有不少同僚在联名上奏,欲为魏柱国请封殊荣,不知周兄可曾听闻?”

周安是个谨慎之人,含糊应道:

“略有耳闻,只是不知详情。”

李全德凑近一步,意味深长地说:

“魏柱国挽狂澜于既倒,实乃我朝中兴第一功臣。如今辽东已平,天下归心,这酬功之典,若仍循旧例,只怕……不足以彰显朝廷恩德,也难以安定天下人心啊。周兄在通政司,消息灵通,可知上头……到底是何意?”

周安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拱手道:

“李大人,此等大事,自有陛下与阁部重臣裁决,你我位卑言轻,还是谨守本分为好。恕小弟还有公务在身,先行一步。”

说完,便匆匆离去,留下李全德在原地,脸上露出一丝悻悻而又若有所思的表情。

这些或明目张胆、或小心翼翼、或忧心忡忡的对话,如同无数条暗河,在京城官场的地下悄然流淌,最终汇聚成一份份名单、一条条建议,通过锦衣卫无孔不入的耳目,被整理成册,源源不断地送到了魏渊的案头。

而这股风潮的兴起,也让即将到来的封赏大典,蒙上了一层远超常规庆典的、沉重而复杂的历史阴影。

当神木厂总督杨寅与锦衣卫都指挥使沈炼将官员们私下串联、意图“劝进”的详细情报汇报完毕后,书房内陷入了一片沉寂。

魏渊确实没料到,暖阁内与皇帝推心置腹的一番长谈,似乎并未能打消外界根深蒂固的猜测。

皇帝那边他自觉已经暂时安抚,可这满朝文武,他总不能挨个去解释“我真心不想当皇帝”。

这沉默让杨寅和沈炼倍感压力。

他们垂手而立,眼观鼻,鼻观心,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这可不是普通的政务汇报,这是涉及“劝进”、涉及改朝换代的惊天大事,一言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魏渊抬起眼,目光扫过面前这两位掌握着实权的下属,打破了沉默:

“这些消息,你们怎么看?”

果然是个烫手山芋!

杨寅和沈炼心中同时一凛,头皮都有些发麻。

杨寅偷偷瞥了一眼沈炼,见对方也是眉头紧锁,显然同样不愿率先开口。

这可是在揣测柱国最深的心思,说对了未必有功,说错了恐怕……

魏渊将他们的犹豫和顾虑尽收眼底,知道在这种敏感时刻,要他们直言不讳确实需要勇气。

他缓和了语气,带着鼓励的意味说道:

“此处没有外人,但说无妨。我要听的是真话,是你们基于眼下局势的判断,无论对错,皆不怪罪。”

得到魏渊的保证,沈炼率先深吸一口气,他是锦衣卫出身,性格更为刚直一些,抱拳沉声道:

“柱国,依卑职看,这些官员……其心可诛,亦可谓愚蠢!”

他顿了顿,见魏渊没有打断的意思,便继续分析,

“说其可诛,是他们罔顾柱国您匡扶社稷之心,妄测圣意,行此拥立之事,实为天下动荡之源。说其愚蠢,是他们根本看不清大势。柱国您若真有……那个心思,又何须他们来劝进?如今这般举动,非但不是功劳,反而是将柱国您置于炉火之上,逼您表态,其心叵测!”

沈炼的话直指核心,点出了劝进行为背后的风险——既是将魏渊架在火上烤,也可能被解读为一种逼迫。

杨寅见沈炼开了头,也谨慎地补充道:

“柱国,沈指挥使所言极是。下官以为,这些官员,多半是存了投机之心。他们参照旧历,以为功高必定震主,震主之后无非两条路……他们是想抢个从龙之功,博个新朝元勋的地位。此风绝不可长!若任由其蔓延,不仅会使朝局动荡,更会玷污柱国您的清誉,让天下人误解您的苦心。”

魏渊听完,微微颔首,脸上看不出喜怒。

他沉吟片刻,忽然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

“陛下近日情绪如何?可有何异常?”

沈炼立刻回道:

“回柱国,根据内线回报,陛下自那日暖阁召见后,情绪似乎颇为平和,甚至……比往日更显轻松,近日多在御书房读书,偶尔会询问一些海外邦国的制度风情。”

魏渊稍感心安。

永熙皇帝的这个反应,印证了他们之前的谈话确实起到了效果。这就好办多了。

他重新看向杨寅和沈炼,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你们说得都有道理。这些官员,有的是真糊涂,被历史的老黄历框住了脑子;有的是装糊涂,想火中取栗。但归根结底,是他们不相信这世道可以变,不相信君臣可以不相疑,不相信权力可以关进制度的笼子里。”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既然他们不信,那我们就做给他们看。杨寅。”

“下官在。”

“神木厂和相关的军工、商贸体系,是我们推行新法的经济根基,你要确保稳如泰山,任何人想在里面搞小动作,或者借机生事,你知道该怎么做。”

“下官明白!”

杨寅肃然应命。

“沈炼。”

“卑职在!”

“你的锦衣卫,眼睛要更亮,耳朵要更灵。对于那些上蹿下跳、串联不休的,把名单给我记清楚了。但要记住,眼下以监控为主,非有确凿叛逆实据,不可轻易动刀。我们要的是稳定,不是人人自危。”

魏渊的语气带着警告,

“尤其要防止有人借我的名头,去行不法之事,或者逼宫陛下。”

“卑职遵命!定会把握好分寸!”

沈炼重重抱拳。

魏渊转过身,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至于封王、加九锡之类的提议……让他们闹腾去。陛下是聪明人,他知道该怎么应对。我们嘛……正好趁这个机会,看看这满朝文武,到底哪些人是真心为公,哪些人是浑水摸鱼,哪些人……是包藏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