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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幽冥门疆域截然不同,玄元宗疆域俗世地带鲜少有邪祟鬼怪作乱。

方霄杰一路由西向南,跋山涉水,历经大半个月的奔波,终于抵达距应平山驻地千里之外的一处散修聚集之地。

此地依太保山脉而立,山脉绵延八百里,峰峦叠嶂,灵气隐蕴,不入流和一级妖兽颇多,灵植丰盛。

自东向西,建有两座大城,分别为玄宁城与灵宝城。

皆是介于凡俗重镇与修行城池之间,兼具市井烟火与修行气象。

城中多为后天境武者与先天境修士,真元境强者寥寥无几,格局风貌,竟与当年云雾山脉的宁南城、东临城、定妖城颇为相似。

太保山脉中不入流与一级妖兽繁多,灵草嘉木遍野丛生,资源丰饶,乃底层散修采药猎妖之要地。

方霄杰并未急于前去应平山驻地与九曜圣地残部汇合,是因为他无法确定玄元宗是否对他有谋划,以至于设下布控,等他自投罗网。

毕竟,蔡若芝对他实在太热情了些。

稳重起见,在此多方打探消息,摸清局势,再做出决断。

而师姐即将出嫁一事,始终如一根细刺扎在心头。

他总觉得此事透着蹊跷,背后恐有隐情。

若不亲眼确认师姐安然无恙,他难以真正安心。

至于道爷,他没有要带走的打算。

那本就是白家的祖师爷,尘归尘,土归土,物归原主,才是最大的敬意。

灵宝城中!

一袭青衫的方霄杰步入临水而建的茶楼,加了些银两,择了二楼临窗雅座。

他点了一壶当地闻名的‘云春’烈酒,外加两碟腌灵笋与风干兽脯,慢条斯理地斟酒浅饮,目光却不动声色地扫过满堂喧嚷的茶客。

楼中高朋满座,多是后天武者与先天修士,衣着混杂,气息驳杂。

他们谈笑喧哗,话题不外乎太保山脉近日出没的一级妖兽、某处灵药被抢采,又或哪家坊市新来了个姿色不俗的女修,言语间夹杂着粗鄙笑谑与花柳闲话。

唯独边境战事,那关乎玄元宗疆域安危,竟鲜少有人提及,仿佛那只是天边雷云,与檐下蝼蚁无关。

方霄杰轻啜一口酒,心下了然。

的确,至高势力之间的对抗,本就不是他们这些挣扎于尘途的底层散修该去触碰的。

于他们而言,远不如一株灵药、一场猎妖来得实在。

忽然。

一道突兀的言语如针般刺入耳中,方霄杰执杯的手微顿。

“听说了么?一个月后,九曜圣地一位内门女弟子,要与玄元宗天骄内门弟子结成道侣,在应平山驻地举办双修大典,广邀四方散修前去观礼。”

“当真?若真能去,讨个彩头不说,说不定还能蹭上几杯灵酿、几枚灵果,沾沾仙缘。”

“嘿嘿,据说还是九曜那女弟子主动提的亲,求结盟约。”

“切。”

一人嗤笑,压低了声音,“你当她真心倾慕?我可清楚得很,那支九曜圣地残部流落至此,根基尽失,无依无靠,在战场折损了不少人。能攀上玄元宗这棵大树,人往高处走,还不就是图个庇护,获取更多修行资源!”

“是这个理,来来,喝酒喝酒.......”

茶楼内哄笑再起,觥筹交错间,无人察觉临窗的青衫男子眸光骤冷,指节微微发白。

师姐不是这样的人!

那个自有傲气,在圣地里从不与人假以辞色的奇真山主大弟子,怎会为了修行资源,怎会攀炎附势,为了修炼资源而低头?

他缓缓闭眼,再睁开时,眸底已无波澜。

一壶酒饮尽,两碟佐菜尽数下腹。

方霄杰结账走出酒楼后,并未急于离开,而是隐入灵宝城的市井深处,辗转于各处酒肆茶坊,时而独坐听闻,时而主动拼桌寒暄,言语间不经意引出话题,如细雨无声,悄然收集着关于九曜圣地的只言片语。

也站在城中高楼,开启金手指【顺风耳!】,层层筛选,剔除杂音,捕捉那些隐秘对话。

终于,零散的传闻在他心中拼凑成一幅趋于完整的图景。

师姐在与九幽宗接壤的战线上,历经数场血战,不仅斩敌众多,更以木系术法犀利、杀伐果决闻名,早已崭露天骄之姿。

坊间传言,她容色清绝,曾得到玄元宗多位内门弟子仰慕追求。

自从传出即将要与玄元宗一位天骄弟子结成道侣后,那支九曜圣地残部便从前线战场撤离,退至后方应平山驻地休整,至此再未传出任何战报或调动令。

之后,就再也没有关于师姐的消息传出,仿佛她真的闭关潜修。

直到这几日,才传出要举行双修大典的消息。

十天后!

一支前往应平山驻地的散修队伍,都是听闻“双修大典”观礼的闲野之士,或为凑个热闹,或为蹭些灵物机缘,一路谈笑风生,行进虽不疾,却也未曾停歇。

方霄杰随行其中,将自身修为气息收敛至先天境后期。

在紧赶慢赶五日后,一行人即将抵达应平山驻地边缘时,方霄杰却悄然脱离了队伍。

片刻后,他来到一处山岭上!

山风猎猎,吹动青衫,远眺远处应平山群峰若隐若现。

方霄杰闭目凝神,心念骤动

意念一动,金手指【顺风耳!】开启!

刹那间,万籁奔涌而来!

虫鸣窸窣,鸟啼风声,远山兽吼,疾驰而过的遁光轰鸣,以及坊市叫卖此起彼伏,闲谈争执......数不清的声音交织成河,嘈杂纷乱。

方霄杰静心凝神,在这浩瀚嘈杂中筛选、剥离。

直到额头渗出冷汗,这才断开与识海中的混沌气流联系。

可惜,没有得到有用的讯息。

但他并不焦躁,眼神依旧沉静如深潭。

下一刻,身形没入密林深处,只余一道残影隐没于山势起伏之中。

约莫一个时辰后,他来到附近一座俗世小镇,名为青石集。

小镇并不大,不过二百户人家,依山而建,石屋错落,街巷狭窄。

镇口一头老牛慢悠悠地拉着水车,孩童在溪边嬉闹,炊烟袅袅升起,一派安宁朴拙的凡俗景象。

方霄杰缓步走入镇中,衣衫微动,不动声色地扫过街巷每一处角落。

可突然!

他脚步一顿,身形微滞!

在街角那间低矮的酒肆中,他看到了熟悉的制式服饰。

......

应平山驻地,主峰深处。

蔡若芝端坐于幽静宫殿之中,指尖捏着眉心,眉宇间浮着一层掩不住的烦躁。

殿内香炉轻袅,却压不住她心头翻涌的焦躁。

二十日前,她便乘坐浮空飞船来到应平山,想要见白梦攸白仙子一面,为后面等待方霄杰自动现身做好准备。

可她的堂弟蔡旭凤却支支吾吾,找理由推脱,直到她冷面逼问,这才道出真相。

原来。

一年多前,这支九曜残部从前线退至应平山休整后,白梦攸便被暗中施以封灵禁制,法力尽封,关在一座阵法禁制森严的宫殿之中。

打算挫其傲骨,磨其心志。

待到双修大典之日,木已成舟,大局已定,再将她放出,坐实这场联姻,彻底将这名九曜圣地天骄弟子收归麾下。

可谁曾想!

就在囚禁的第二日,他与祖父昌知长老,连同九曜圣地远和山主一同前往探视,阵仗之重,足见重视,顺带再好生劝诫一番,分析利弊,明确承诺,却发现白梦攸消失了。

宫殿阵法禁制完好无损,丝毫没有破阵的痕迹。

翻遍整个应平山后,依旧没找到白梦攸的踪迹。

而应平山护山大阵始终开启,出入口皆有玄元宗弟子镇守,出入名录和影像清晰可查,没有发现白梦攸身影。

整个人诡异地凭空消失了。

最终,在征得昌知长老首肯后,此事被严令封锁,并没有宣扬出去,以免影响与九曜圣地的同盟之谊。

暗地里,却已悄然派人前去搜寻。

只是至今一直没有消息。

蔡若芝犹然气恼不已,后悔不该优柔寡断,当初在得知方霄杰被放走后,就该不惜代价,调动宣崖山所有力量,分散搜寻。

一着错,满盘皆危。

她眸底寒光微闪,对柳文渊的怨恨又深了几分。

深吸一口气,她强迫自己冷静。

昌知长老也是她的祖父,真名蔡元通,洞天境后期修为,蔡氏一族的定海神针,在玄元宗权势深重。

正是祖父一手促成了蔡旭凤与白梦攸的联姻。

毕竟,玄元宗与其他至高势力不同,表面上宗主统御四方,实则权力分散,山头林立。

真正掌控宗门命脉的,是五大修行世家与一个云鹤联盟共治之局。

五大世家,分别为:徐、南宫、柳、蔡、东方。

以东方氏为首,只因玄元宗那位神人境老祖,便是出自东方一族。

而云鹤联盟,则是由那些无根无萍的野修,以及微不足道世家子弟,在拜入玄元宗后凭实力脱颖而出,虽无世家根基,却人数众多,战力不容小觑,常在宗门议事中成为左右局势的关键一票。

正因如此,各大世家明争暗斗,暗流汹涌,皆欲争抢天骄之才,或联姻拉拢,或收为门徒,只为不断壮大家族根基。

蔡氏此次联姻,本是一步妙棋,可如今......

两大极具修行潜力的天骄,都杳无音讯,若不能按照计划进行,对蔡氏一族而言,会是一笔很大损失。

蔡若芝眸底掠过一丝深藏已久的忧惧。

她比谁都清楚,蔡氏如今的处境何其艰难。

族中已经两百年没有天人境大修坐镇,如同苍穹断柱,威势渐颓。

如今仅存的洞天境高阶战力,不过七人,在五大修行世家中位列末席,声望日衰,宛如大厦将倾。

更令人忧心的是,近五十年来,蔡氏子弟中竟无一人惊艳出世,天骄之子寥寥无几,连一位能在宗门大比中跻身前十的后起之秀都难觅踪影。

反倒是,徐氏有剑子徐无尘,南宫家出阵道奇才南宫昭,柳家更是藏有“玄元七子”之一的柳青崖......唯独蔡氏,后继乏力,青黄不接。

万年前,玄元宗由七大修行世家的祖师爷联手创立,同气连枝,共掌宗门权柄。

沧海桑田,世事更迭。

昔日七大世家,如今仅余其五。

而今日的蔡氏,正沿着那两条覆灭之路,缓缓滑落。

若再无转机,不出千年,蔡氏必将重蹈林、钟离两家覆辙,被彻底驱逐出玄元宗权利中枢,沦为二流修行世家。

甚至不得不择一世家大族依附,献出核心灵山福地,以求庇护。

蔡若芝走到殿前石阶,感受着山顶清风吹拂,卷起她素白的广袖,却吹不散心头沉压的阴霾。

她深吸一口气,取出一枚极小的银色令牌。

随即指尖泛起一道幽微灵光,缓缓注入令牌之中,一缕神识悄然流转,烙入玉令深处:

“传令所有暗线,即刻起,监控所有前来观礼的闲散野修,包括真元境、先天境和后天境,无论身份来历,一旦发现异常举动,如试图离山、或隐匿气息者,立即查明身份!”

指令落定,玉令骤然一震,表面银纹如活蛇游走,瞬间亮起微光。

很快!

令牌传来连续三道轻颤,那是遍布应平山各处的暗线,悉数接令回应。

全域通联的好处,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只需一块令牌,玄元宗疆域内,便可近乎实时将讯息送达给其他同样炼化令牌的人。

这时!

一道隐晦讯息骤然传入她手中令牌,灵光微闪。

蔡若芝眉心一动,神识沁入,瞬息间读取其中内容。

顿时脸色微变!

内容关乎幽冥门疆域,御京城的一名潜伏多年的影线使。

此人三十多日前突遭失联,踪迹全无,宗门地网堂一度判定其已被幽冥门察觉并杀害,疑是情报泄露。

可如今消息传来,那人竟未身死,而是遭人擒获!

在昏迷多日后苏醒,将被俘之前所察的细节悉数传回。

而擒下他的人......极有可能,是九曜圣地方霄杰!

目的是套取地网堂探查到情报。

蔡若芝面色复杂难明,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一连串因果。

正因那位影线使的突然失踪,玄元宗误判幽冥门已察觉我方渗透,情报网泄露,被迫提前启动“破渊计划”,攻伐节奏仓促。

在兵力尚未完全集结,雄县驻地之战便已发动。

虽凭借突袭之势,一度攻破雄县驻地防御,撕开防线缺口,但因主力未能及时合围,错失一鼓作气歼灭敌方防守力量的良机。

更致命的是,幽冥门迅速调集援军反扑,稳住阵脚,获得宝贵的喘息之机。

而九幽宗的反应更是迅猛,给玄元宗边境战线施压,更趁势反攻宜苏山脉,兵锋直逼玄元宗后勤命脉。

逼迫玄元宗战线收缩。

自此,双方雄县驻地陷入残酷拉锯战。

胜负之数,至今犹未可知。

蔡若芝发一声极轻的喃喃,似叹息,又似冷笑:“原本以为是命中注定的相遇,没想到是你步步为营的结果。也没想到,除了枪法之外,还有一手不为人知的拳法!可惜,你还是心太软了!”

如果是她,她会选择让那名影线使彻底闭口。

现在,刑律司与宗主殿已经将方霄杰列为‘待审之人’,极有可能是处以极刑!

无形中导致“破渊计划”陷入僵局,总要有人承担罪责,以慰战死同门的在天之灵。

不会昭告全宗,不会明正典刑,毕竟还要顾全与九曜圣地的表面和气。

可,或是天运庇佑,竟让他又觅得一线生机。

柳文渊啊,柳文渊……

你还是蠢得无可救药,怎敢私自放走他!

想到这里,蔡若芝心中反而浮起一丝隐秘的期待,方霄杰会不会像在幽冥门疆域那般,藏得极深,隐得极巧,最终,再度逃之夭夭?

又或者,他能撑到那一日!

大战落幕,各大至高势力分出胜负,终于撤出那笼罩庞大疆域的超级守护大阵,可自由通行离去。

又或者,玄元宗无力支撑大阵消耗。

毕竟,那等通天阵法,每一息的运转都在吞噬海量元气,灵脉枯竭、元石成灰,举全疆域之力亦难久持。

纵然玄元宗底蕴雄厚,坐拥众多灵山福地,倾尽资源,至多也只能支撑两百年。

至于其他至高势力?

幽冥门、九曜圣地、星辉宗......等,哪一个不是捉襟见肘?

八十年,至多百年,便已是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