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天歌站在天宫主殿前，浑身血液仿佛凝固。
眼前的景象，与当初化鱼时惊鸿一瞥的神殿完美重合——
那飞檐翘角的金顶，在云海中依旧闪烁着当年令他震撼的光芒。
白玉廊柱上精细的浮雕，正是他在水中仰望时看到的\"古老神话\"。
甚至那悬浮在殿前的青铜鼎，鼎耳上缠绕的锁链纹路都与记忆中分毫不差！
只是如今，他不再是被困水中的一尾鱼，而是真正踏足此地的修士。
鱼眼中的震撼与人的震撼，竟是如此不同——
当初作为鱼，他只能看到水光折射下的朦胧盛景：金顶是摇晃的光斑，浮雕是扭曲的色块，连捧起他的那双手都如同隔着一层永远看不透的毛玻璃。
而现在......
他伸手触碰身旁的白玉栏杆。
冰凉坚实的触感从指尖传来，石面上每一道细小的划痕都清晰可见。
远处飘来的仙乐不再模糊不清，而是能分辨出琴瑟和鸣的韵律。
空气中浮动的幽香也不再是转瞬即逝的幻觉，而是真真切切带着瑶池青莲的清气。
\"怎么？看呆了？\"朱雀使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萧天歌深吸一口气，指向主殿侧面的水池：\"那里......\"
朱雀使眼中满是玩味，直勾勾地看着他说道：“这里是瑶台，那里当然就是瑶池了！”
池水清澈见底，几尾红鲤正悠闲地游弋。
其中一尾突然跃出水面，在阳光下划出一道银亮的弧线——像极了当年拼命想要重回天宫的他。
朱雀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突然轻笑：\"八百年前，西王母在此曾捧起一尾会说话的赤鲤......\"
萧天歌猛地转头：\"那赤鲤可是......\"
\"主母正在等你们。\"朱雀使却打断了他的追问，衣袖轻拂间，主殿的朱红大门无声开启，\"所有答案，都在里面。\"
殿门在身后无声关闭，萧天歌与阿奴站在流光溢彩的大殿中央。
一缕清幽的莲香浮动，纱幔无风自动，露出高座上的身影——
白衣胜雪，青丝如瀑。
她斜倚在玉榻上，指尖托着一盏琉璃杯，杯中琼浆映着殿内明珠的光辉，在她绝美的面容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眉间一点朱砂，艳如血，衬得肌肤似雪般剔透。
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眸望来时，仿佛星河倾落，让人不敢直视。
\"你好呀，小鱼儿。\"
她的声音清冽如泉，尾音带着几分慵懒的缠绵。
红唇微启时，隐约可见贝齿间一点莹光，像是含着星辰碎片。
宽大的袖袍滑落半截，露出的手腕纤细如月，指尖还残留着当年捧起鱼儿的记忆——那柔软的触感，萧天歌至今难忘。
阿奴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这位主母的美，已超出了凡俗的认知。
既非少女的娇嫩，也非妇人的成熟，而是一种亘古不变的、属于山川日月本身的灵韵。
尤其是眉间那点朱砂，乍看是装饰，细看却像是一道封印，内里隐约有金光流转。
萧天歌怔在原地，八百年前化鱼时惊鸿一瞥的朦胧，此刻终于清晰——
原来当年捧起他的，竟是这样一个惊艳时光的存在。
主母忽然轻笑，琉璃杯中的琼浆泛起涟漪：\"怎么？不认得本座了？\"
她指尖轻点，一滴酒液飞溅而出，在空中化作一尾透明的小鱼，绕着萧天歌游了一圈，\"当年你可是拼命往我手心里跳呢。\"
那尾酒液凝成的小鱼，正是当年萧天歌化鱼时的模样！
\"果然......那一切都是真实经历过的。\"
萧天歌心中震撼，难怪碧水塔的化龙诀会选中他，难怪云瀚副掌教会称他为\"师叔祖\"
——原来当年那尾拼命跃出水面的锦鲤，竟真是他的前世！
等等！
他猛然抬头，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既然穿越回到了过去，岂不是能提前阻止天魔入侵？
\"前辈！\"他急声道，\"我有要事相告，天魔即将大举入侵瑶台，还请早做准备！\"
阿奴也连忙上前一步，脖颈间的金纹微微发亮：\"前辈，我是瑶台遗民，可以作证！那天魔之力已经侵蚀了整片仙境！\"
然而，主母只是轻轻摇头，唇角带着一抹似悲似喜的笑意。
\"你无法改变过去的。\"
她的声音如清风拂过，却让萧天歌浑身一僵。
\"怎么不行？\"他不解地追问，\"既然我们回到了天魔入侵之前，只要提前布置——\"
\"叮。\"
主母指尖轻弹，那滴悬浮在空中的酒液突然飞出，正正打在萧天歌的天灵上！
刹那间——
萧天歌的视野骤然变化，无数画面如走马灯般闪过。
他浑身剧震，那些闪回的画面如利刃般剖开他真正的记忆——
原来每一次所谓的\"爆发潜能\"，都是天魔在暗中侵蚀他的神魂！
那些黑气翻涌时的力量暴涨，那些绝境反杀时的狂暴状态，甚至包括他引以为傲的\"控制天魔能量\"的能力......统统都是假象！
他踉跄后退，脑海中浮现出最可怕的真相：
在北冥海眼撕裂诛天阵法时，他周身缠绕的根本不是混沌之力，而是纯粹的天魔气息。
在瑶池碎片中横扫巨蚁群时，他以为自己在驾驭仙灵之力，实则是肉身正在逐步魔化。
就连方才镇压赤红核心的六道光轮，恐怕都是天魔能量模拟的幻象！
唯一真实的，只有活佛姐姐注入他体内的佛力。
他颤抖着，他紧接着又看见自己站在崩塌的瑶台中央，与无数魔物厮杀。
又看见自己化作锦鲤，在碧水塔的水池中仰望天宫。
最后竟看见主母站在此时的殿内，对着空无一人的大殿轻叹：\"第八百次轮回，还是失败了啊......\"
这不是过去！
而是一个不断循环的时空囚笼！
酒滴顺着他的额头滑落，主母的声音幽幽传来：\"现在明白了吗？你并非回到了过去，而是踏入了西王母以毕生法力构筑的'因果镜象'。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早已是定数。\"
阿奴脸色煞白：\"那我们......\"
\"你们是变数。\"主母忽然起身，白衣如雪飘扬。她眉间朱砂突然裂开，露出一只金色的竖瞳，\"八百年来，唯一闯进镜象的变数。\"
殿外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轰鸣，整座天宫开始剧烈摇晃——
镜象，开始崩塌了！